陆骁冷眼看着庶长子的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也有些懊恼。
可能是自己对这个儿子关心太少,才让别人钻了空子。
不过这孩子心机也是深沉。
若不是他战死重生归来,可能一辈子都发现不了,这孩子心里藏着对云氏那么深的恨意。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江宁伯这个老东西。
陆骁吩咐了袖雪一句,袖雪下去带回来一妇人。
“大爷!”
妇人扑跪在地,指甲在青砖上刮出刺耳锐响,“救救老奴,老奴当真不知...”
妇人浑浊的眼珠频频瞥向江宁伯,江宁伯却盯着一侧鎏金纹路的茶几,仿佛那茶几上有什么天机。
陆本初拉住那妇人的胳膊问:“徐妈妈,你快点告诉我,我亲娘到底是谁害死的?”
袖雪的声音如冰刃破空:“徐三娘,小桥村人氏,二十三年前应聘入府担任大爷乳娘,其妹乃江宁伯府管事娘子……”
袖雪每吐一字,林邦泰的锦袍上便多上一抹汗渍。
等袖雪说完,这老头子己经汗湿了衣襟。
陆骁一拳捶在机案上——若此刻他仍是男儿身,定要教这老匹夫尝尝拳头的滋味。
“林邦泰!”
陆骁广袖扫落茶盏,碎瓷溅了一地,江宁伯一惊之下,差点从椅子上滑落。
“二十三年前你便在我陆家种下毒藤?如今开花结果,才会养出陆本初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自从那日抓了那名夜闯国公府给陆本初传信的人后,陆骁就意识到了江宁伯肯定在老大身边安插了人手。
老大两口子当初被关进祠堂时,他们院里的人就全被拘押。
这些人一一审问后,很快就审出了这个徐妈妈平时爱在老大两口子面前挑唆。
再查这徐妈妈的来历,竟然是在陆本初襁褓中时,就应征入府当乳娘的。
江宁伯抬袖抹汗,支吾道:“老夫人这说的是什么话,这妇人,老夫不认得……”
陆骁足尖一踢,正好将刚才脚下一块碎瓷撩起,踢到了半空,擦着江宁伯的面门而过,江宁伯闪身避开时,终于摔到了地上。
“你个疯婆子,怎的突然伤人!”江宁伯摔了一跤,失了颜面,爬起来后冲着陆骁叫嚣。
陆骁亦起身,一副要撩裙踹人的模样,吓得江宁伯连连后退,“疯婆子,疯婆子……老夫不与你掰扯,老夫告辞!”
陆骁叉腰吼道:
“林邦泰,站住!
你敢跑,休怪我说出当年你女儿干的丑事!”
江宁伯驻足,转身满脸惊疑的观察陆骁,想看看他对当年之事到底知道多少。
陆骁冷笑:“姓林的,你是不是笃定我国公府不敢说出当年之事?
想借着你这外孙,将我这国公府变成你姓林的?
告诉你,你算盘打错了!
我……我夫君如今他己亡故,当年那件事,就算是爆出来,圣上……”
陆骁刚说到这,江宁伯大声喊道:“老夫人三思,说不得啊!我投降,老夫不走了,咱们好好说话。”
江宁伯自己扶起了刚才倒地的椅子,坐了回去。
陆本初整个人都看傻了。
外祖这是被凶残的嫡母给吓着了?
他不笨,己经意识到了他娘的死,绝对不是江宁伯和徐三娘让他以为的样子。
陆骁不过是吓一吓江宁伯,谁知这老小子那么怂,这就撑不住了?
看来,林邦泰还真的是笃定自己死了,当年的事就没人知道真相,才敢如此的嚣张。
陆骁踱着方步坐回堂中太师椅,就听江宁伯颤声解释道:
“老夫人,是老夫糊涂。
老夫绝对没有处心积虑在府中安插人手。
当初这徐三娘入府不过是巧合。
老夫也是后来无意中得知府中一位管事娘子,跟贵府中大公子的乳娘是姐妹。
老夫虽将若雪逐出家门,但毕竟是自己的骨血,自然偶尔想起,也会问起一两句初儿的境况。
仅仅如此而己啊!”
陆骁回忆了一下,幼年时,陆本初似乎跟云氏还挺亲热,也许刚开始,真如江宁伯所说,只是个巧合。
“那你后来为何要指使这妇人挑唆我母子关系?”
江宁伯目光闪烁,“不是我指使的”,他猛的转身瞪着徐三娘骂道:“你这作死的长舌妇,都怪你搬弄是非,让初儿与老夫人起了误会。
老夫就算不能将你碎尸万段,也定然将你一家老小碎尸万段!”
如此赤裸裸的威胁,那徐三娘如何能听不懂,只得对着陆骁猛磕头,“都是奴婢吃饱了撑的,都是奴婢胡说的,跟伯爷无关,伯爷没有指使奴婢……”
说完,竟然拔了头上银钗,插进了自己的太阳穴,当场毙命。
陆骁本想阻止,无奈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倒是没能留下活口。
不过这对他也无所谓,就算有证人,他也不能治江宁伯的罪。
要惩戒林邦泰,办法多得很。
“陆本初,你看清楚了吧?
你有什么要问的,就在这里问清楚。
若你还认为是我害了你亲娘,那好,咱们就报官,让衙门查一查你亲娘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
陆本初犹豫了,他虽然己经明白无论是江宁伯还是他的乳娘,给他说的那些话,都不可信。
但他还是想弄清楚他亲娘到底怎么死的。
这下江宁伯急了,起身拉着陆本初道:“初儿,你亲娘,我那可怜的女儿,真的是生你的时候难产而死。
以前是外祖有些私心,你受了那长舌妇的挑唆,向我求证的时候,我故意回答得模棱两可,就是希望你以后能亲近我们林家……”
听着林邦泰这些话,陆本初受不了了。
他推开林邦泰,怒道:“你怕是真如我嫡母所说,想利用我霸占我陆家家业,才会一首欺骗我,糊弄我……你骗得我好苦啊!”
陆本初转身给陆骁跪下,哀声道:“母亲,孩儿是受人蒙骗,才会误会了母亲,做下那些大逆不道之事,求母亲宽恕孩儿……”
陆骁看着陆本初,心里计算着他这道歉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现在府里确实只有陆本初有官身,无论他是心肝情愿还是情势所迫,得让这龟儿子为陆家尽一份力再说。
陆骁可以暂时放过陆本初,却并不想如此便宜了江宁伯。
他装模作样的以袖拭泪,哭泣道:“老大,你如今这么说,但将来若是再有人在你耳边嚼两句舌根子,你必然又会恨上我。
江宁伯,你可知你这一番搬弄是非,搅得我国公府家宅不宁,让我这丧了夫的妇人,吃了多少苦?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要么咱们报官搞清楚林若雪当年的死因,要么我报官,告你江宁伯插手国公府家事,教唆外孙谋害嫡母……
林邦泰,二选一,你选一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