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链秋得手,陆占棠不再跟那老太婆继续纠缠,装模作样的行礼告了声叨扰,匆匆离开。
李嬷嬷捂着脸奔回来,问韩老夫人:
“他们将小少爷掳走了,咱们不追吗?”
韩老夫人此时倒是镇定下来说:“追什么追?他还敢将人带出韩家庄不成?
不过是带去那贱人院里。岩儿跟那贱人不亲,没一会儿就会嚷着要回来的。
你带着奶娘跟去看着就是了。”
说完韩老夫人才看见李嬷嬷脸上的巴掌印记。
她问:“谁打的你?”
李嬷嬷在清河候府做韩老夫人的贴身嬷嬷也几十年了,在府里除了那些主子,谁不敬着她?
即使是府里的主子,但凡是晚辈,也会为了讨好韩老夫人,对她客气三分。
今日竟然被个国公府的小丫头打了,她心里哪能没有怨气?
“老夫人,陆家人横得很,跟着陆三爷闯进来的那个丫头打老奴,那是完全没有将您放在眼里啊!”
韩老夫人刚就在陆占棠那里受了气,又被这么一挑唆,气得牙齿咬得咯嘣作响,恨声道:
“他们陆家还以为自己是以前?
他们家的女儿在咱们手上,竟然还敢这么嚣张?
如今,让那贱人这么悄无声息慢慢的死,我都不够解气!
等陆家人走后,你立即去寻那马道婆,问问她有没有什么药,能让人死前肠穿肚烂,活活痛死的?”
李嬷嬷迟疑了,反过来给韩老夫人分析:“那样会不会动静太大?夫人死了,陆家肯定是要来奔丧的,到时查出端倪来,就麻烦了。”
韩老夫人在气头上,恨声道:“这庄子里,都是咱们的人,怕什么?她都病那么长时间,就算陆家人前脚走,她后脚死,不是也正常吗?谁又能知道她是被痛死的?”
李嬷嬷也想泄愤,倒是没有再反对,琢磨着赶紧让陆占棠夫妻离开,她好出门去寻药。
陆占棠和链秋带着孩子回到陆青莲院子。
陆青莲正闭目养神。
江秋月本来是陪着她说话,但姑嫂两人本就不熟悉,能说的话有限。
陆青莲明显表现出精力不济,江秋月便让她歇歇。
一路上韩西岩大气都不敢出,就连陆占棠逗他,让他喊舅舅,他也只敢眼泪汪汪的小声抽泣。
这反倒是让链秋有些不好意思。
链秋将刚才扇了李嬷嬷一巴掌的事跟陆占棠说了。
陆占棠也有些忐忑,害怕给他二姐惹了麻烦,但还是安慰链秋说:“不怕,你是母亲的大丫头,打狗还要看主人,谁也不能将你怎么样!”
链秋白了陆占棠一眼。
陆占棠其实也有点怕链秋。
谁让陆骁总让链秋负责监督他练功呢?
他慌忙解释:“你别多心,我没有骂你是狗的意思。我就是说如今谁敢惹我母亲?
有那没眼色的人真敢找你麻烦,你回去就告诉母亲,她定会给你出头的!”
链秋朴实的点头,算是认同了陆占棠的话。
“娘,弟弟来了!”雪儿一进门就喊道。
陆青莲睁眼,看见链秋抱着的孩子,伸出了手。
链秋将孩子放到陆青莲床前。
韩西岩却连退几步,别开了脸,捂住了鼻子。
之前刚到清河的时候,为了吊着陆青莲老老实实的呆在庄子上,每个月韩老夫人都会让人抱着韩西岩到偏院去给陆青莲看一眼。
陆青莲住的地方有一股浓烈的药味。
就连雪儿因为跟陆青莲同住,也熏上了一身的药味。
韩老夫人便让下人常常在韩西岩的耳边教唆,说他娘和姐姐身上都臭臭的。
韩西岩那时连三岁都没满,能懂什么?
每次见到陆青莲,这小破孩便都捂着鼻子,一副嫌弃的模样。
这无异于一把软刀子,插入一个母亲的心。
加上陆青莲自己也担心将病气过给了儿子,所以即使儿子到了跟前看她,她也不好太亲近。
如此,不到一年的时间,母子二人渐渐的就生分了。
陆青莲眼中的神采迅速的黯淡,收回了手,尴尬的说:“三弟,你干嘛将岩儿抱过来?别靠得太近,我这病,万一孩子染上了,可怎么得了?”
陆占棠听了不乐意了,怼道:“二姐,你咋不识好歹呢?雪儿说你想儿子,想得整日里哭,我巴巴的跑去给你将孩子弄过来了,你还怨我?”
陆青莲低下了头,偷偷的抹泪。
看她哭,陆占棠又心软了,扭头用手去戳韩西岩的脸,骂道:“小没良心的,那是你娘,你捂着个鼻子做什么?”
韩西岩瘪嘴说:“臭!”
陆占棠没好气的骂道:“你娘病了,每天得喝药,这是药味,哪臭了?”
韩西岩还是紧紧的捂着鼻子。
链秋冷冷的说了一句:“不孝子,该打!”
韩西岩吓得立即放下了手。
手一松开后,他鼻子嗅了嗅,似乎也没闻到什么臭味,脸上倒是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陆青莲又抬头眼巴巴的看儿子,问了声:“岩儿,在祖母那里可过得好?”
韩西岩怯怯的偷瞄陆青莲,看了几眼,转过了身。
这一转身,就看见了链秋的冷脸,吓得又转了回去,回答了陆青莲一句:“祖母待岩儿很好。”
陆青莲似乎松了一口气,连声道:“只要你过得好就行。”
江秋月自己也是当妈的人,看见这母子二人之间的冷淡劲,就觉得别扭。
想起陆骁的叮嘱,她首接了当的问:“二姐,韩老夫人可是将孩子抱走后,很少让你们见面?”
陆青莲还想隐瞒,替韩老夫人解释道:“我开春后就一首病着,婆母是替我照顾岩儿。
岩儿是侯府的长子嫡孙,婆母不会苛待他的。”
江秋月劝道:“但一首如此,你们母子的情分必然变淡,你看孩子如今跟你都不亲了。
雪儿养在你身边,不是也没什么事?”
陆青莲看了一眼女儿,又去看儿子,心里想说儿子和女儿哪能一样?
但这话她不好当着雪儿说出口。
当初也不是她不想将儿子养在身边。雪儿是自己跑到她院子里去的,哭着不肯跟她祖母走。
韩老夫人便说,不过是个丫头,命贱,过了病气也是自找的。
但韩西岩是韩家的宝贝疙瘩,无论如何不能冒这风险。
陆青莲说:“岩儿还小,更需要人照顾。等我病好了,自然是要将他接回身边的。”
听她如此说,江秋月叹了一口气,也不好再劝。
陆青莲指着桌上那些食盒,让雪儿给韩西岩吃。
雪儿去牵弟弟的手,韩西岩倒是没怎么抗拒,两个孩子被抱上了凳子,一起吃点心。
陆青莲目光都在孩子身上,满眼柔和,看得江秋月心里有些发酸,她开始有些想自己的女儿了。
便问陆青莲:“二姐,要不你带着孩子,跟我们一起回京里吧?”
陆占棠也点头:“对,回京里请王世兄好好看看,说不一定就好起来了。”
陆青莲也有些意动,却想到了之前韩老夫人的威胁,只得说:“不了,三弟,三弟妹,你们明天自己回去吧。
我这身子,恐怕经不起颠簸。”
陆占棠夫妻看她那副说话都费劲的模样,也担心万一路上出什么事,只得作罢。
链秋突然说:“我留下。”
陆占棠有些吃惊,问道:“你留下来做什么?”
陆青莲也推辞:“怎好劳烦姑娘?”
链秋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淡淡说道:“老夫人说了,如果来了清河,只要发现二姑奶奶有什么不妥,我就先留下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