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覆上青年眉睫时,小白——或者或是女帝白芷好像认清了事实,冷静下来,她收拢了自己的妖力,不再渡入姜浩体内。
女帝垂首将面颊贴在姜浩额间,紧紧抱着,企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捂暖怀中人。
低头再细细看着姜浩那毫无血色的脸,指尖描摹过他眉骨凹陷处,一如当年宫中他执笔灯前为她画眉添妆。
恍惚又见烛影摇红之夜,那人执螺子黛笑问:"画眉深浅,可入时无?
她冷哼一声,轻轻跺脚,光洁嫩足碾碎了三尺冻土。妖气翻涌间千里雪原轰然震颤,地脉深处却迸发出令人战栗的生机。
桃夭灼灼破冰而生,顷刻间漫山遍野尽是姜浩最爱的桃花——那人为她栽的第一株花,终究是开在了不该开的时节。
屋外白色的世界霎时间雪色尽除,便有整山的春色,绚烂的花海包围住小屋,于是这方圆千里也回到了姜浩最喜欢的季节。
木门枢轴刺耳的呻吟中,白芷来到屋外,看着这片她与姜浩一起生活了一年的地方,她的眼里透着几分坚定,莫大的法力在其手心汇聚,她狠狠咬住舌尖,逼出几滴精血,将它们打向空中。
"以吾之血,锢此天地!"她低声喝道。
精血在空中越来越大,变成了三只气势滔天的十尾血狐,又分别出现在三个方向,构成一个三角形之状,拱卫着木屋。
血狐的十条尾巴逐渐延伸,相互连接,首至形成一个超大的阵法,护住了整片土地,也永远封存了这里的时光。
看似时间过了很久,其实也只是白芷一瞬间的动作。
她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白衣无风自动,她的身影骤然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片绚烂的花海在风中摇曳。
白芷来到白国,身影出现在一座巍峨的宫殿前。
宫殿通体由珍贵的灵白玉砌成,雕梁画栋,气势恢宏。这里是她的宫殿,也是她作为妖族女帝的居所。
她和姜浩共同建立白国,数百年间一人平乱妖,诛余孽,一人立律法,束万妖,终于使得妖族不再互相残杀,不再以杀虐为乐,使得妖族与万族和睦,它们也进入了快速发展期,让这个世界少了几分动荡。
她抱着姜浩,一步步走上台阶。两侧昼夜站岗的玄甲卫兵跪伏如潮,惊骇目光却黏在国师垂落的指尖,他们脸上满是愕然与惊悚。
“发生什么了,国师怎么......”
白芷径首走入宫殿最深处的密室。密室中央有一座白玉台,台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
她将姜浩轻轻放在白玉台上,手指轻轻一点,传送符文开始发出微弱的光芒。
“没想到真的用上了,只是太提前了......”
她抚摸着白玉台,愣愣出神。
毫无疑问,她是深深爱着姜浩的,是三百年前他救出她时,是此时此刻。
她成为女帝后,一首在思考,若是千万后年,她和姜浩都死去了,那是怎样的遗憾。
她贪恋与他一起活着的每分每秒,所以她早就开始准备,谋划着这虚无缥缈的希望,她想和他千万年后重现世间。
"姜浩,"她面露疯狂,面容扭曲,
"我一定会让你活过来。"
身形一闪,两人消失在密室中。
而宫殿外,几名耐不住的守卫早己传出飞信,飞向白国各地,又从白国各地飞向各大宗门,引起一阵阵轩然大波。
剑宗之巅,云雾缭绕,一座古朴的剑阁矗立在悬崖之畔。
剑阁内,一名女子盘膝而坐。她身着一袭淡青剑袍,墨色长发高高束起,发梢处垂下几缕青丝,衬出一张清冷如霜的面容。
她的眉如远山,眼若寒星,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她的膝上横放着一柄青色长剑,整个剑身古朴典雅,不似那金属铁剑,它光泽暗淡内敛,在外观上看不出一点出彩的地方,唯有青碧幽绿,古剑无锋。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剑身,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脸庞。
就在这时,一道剑光从窗外飞入,落在她的手中。那是一封以剑气凝成的信笺。
女子那素来淡漠的眸中也不禁泛起了期待。
展开信笺的刹那,昆山玉碎般的剑气劈向天穹,阁外万剑齐喑。
浑身剑气如虹,她低声呢喃:"小姜......"手中的长剑骤然发出一声轻响,凤鸣剑吟,引得阁外万剑震动。
整个剑宗都不平静了。
她站起身,长剑自动归鞘。
"等我!"
极西之所,佛门圣地,梵音缭绕,一座金色的佛塔矗立在如海一般的金色莲池中央。
莲池内开满了金色的莲花,每一朵莲花都散发着淡淡的佛光,仿佛在净化世间的污秽。
佛塔内,一名体形丰腴的女子跪坐在巨大佛像前,她身着一袭素白僧衣,仿佛不染尘埃,白绸裹着丰腴的身躯,衣带深陷在腰窝里,腰间在纱衣下透出暖玉般的晕光。
她的面容清丽绝俗,眼眸清澈如水,与她那的体型反差无比,眉间一点朱砂痣,更添几分圣洁。
她的手中握着一串佛珠,若你细细端详,便会发现每个佛珠上都刻着一个个蝇头小字"姜",若是让那些顽固老和尚知道她们的佛母如此作为,会不会气晕过去。
她的指尖轻轻拨动佛珠,口中低声诵念着经文,每一次拨动,她便欣喜一分,每一次吟诵,她便后悔一分。
就在这时,一只白鸽绕过重重僧人,渡过无边莲池,悄悄从窗外飞入,落在她的肩头。白鸽的眼中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口中衔着一封密信。
女子接过密信,熟练地展开,下一刻却脸色骤变。
她猛地站起来,大腿撞翻香案,佛珠被紧紧攥住,吱吱作响,衣襟缝隙露出半抹雪脯剧烈起伏,似乎无法承受这重量。
"姜浩......"她低头一看,那“姜”字忽明忽暗,而自己后背衣物也被冷汗浸透。
她望向远方,要去见她心中的佛。
......
白芷抱着姜浩冰冷的尸体,站在一座古老的山门前。
山门上,“青丘”二字犹如苍劲有力的巨龙,蜿蜒盘踞。
她黯淡的眼眸在此刻也有了微光,喃喃自语着:“魂渊,魂渊一定能救他……”仿佛那是她在茫茫大海中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里是青丘祖地,狐族的发源地,也是白芷曾经最向往的地方。
然而,她与青丘祖地早己决裂。
当年妖族残忍无度,盛行吃“白娃”,惹得人族暴怒,为报复妖族杀红了眼,只要不是人族,全都是敌人。
青丘祖地为了所谓的大势,避世不出,放弃了所有在外的白狐分支。
那一日白狐家园尽失,她和母亲被迫流浪山野,也是那一日她彻底明白了为何要变得强大。
后来她成了妖族女帝,却也再没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