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楚寻后脊一凉，小手捂住嘴，嚼东西的速度更快了。
“别藏了，”封晚亭在封楚寻对面坐下，“我都看到了。”
紧接着，他从西装内兜里拿出一小包便携式湿巾，长臂一伸，掰开封楚寻的小手，将他嘴角沾上的糕点擦得一干二净。
裴漾在一边看着，总觉得此刻的封晚亭在发光，发着名为‘母爱’的光辉。谁能想到一个西装革履英俊潇洒的男人兜里面还揣着湿巾。
“系唔几几药迟的！（是我自己要吃的！）”封楚寻嘴里的东西还没嚼干净就着急说话，说得呜呜囊囊，“你不要怪妈妈！”
封晚亭看裴漾一眼。
他离开十分钟不到，这俩人己经处成这样了？
封晚亭一愣，想到封楚寻一首叫他爸爸，那裴漾会不会误会？需要他解释下吗？还是……
罢了，有什么解释的必要，对裴漾来说，他真的在乎这些吗。
“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封晚亭教育道，“垃圾食品要少吃。”
裴漾：“……”
吃了几口零食糕点而己，整这么严肃。难不成有钱人的胃都是金子做的，只能吃金子？
他没忍住，呛了句：“便宜的东西就一定是垃圾食品？封董与其花费精力在这些事情上，不如多关心关心孩子的心理健康。”
封晚亭偏头，朝裴漾投去一个目光。
裴漾回视他：“喜乐幼儿园的同学虽然年纪小，但说出来的话还是十分刺耳的，如果喜乐在这种被质疑嘲笑的环境下成长，就算有个好的身体也避免不了会有厌学抑郁的情绪。”
封晚亭没想到裴漾会这么关心封楚寻，顿了顿，说：“多谢裴策挂念，我会给喜乐转学。”
“转学也不过治标不治本，”裴漾继续挖苦道，“封董还是尽快给喜乐找个善良的后妈，早点让他吸取到母爱，也不至于今天在大庭广众之下搞上这么一出。”
“确实是孩子小不懂事，如果喜乐今日的所做所为有冒犯到裴策，我身为他的父亲，给你道歉。”
“……但，”封晚亭话锋一转，“难道裴策就没有一点错？”
“我有什么——”
“现场那么多人，喜乐怎么偏偏扑进你的怀里叫你妈妈？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封晚亭慵懒地挑了下眉头，往前一凑，压低声音道，“裴策衣衫不整的从我房间跑出来？”
“你！”
两人有来有回的‘交谈’，听得封楚寻小脑袋瓜扭来扭去，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他听不明白，只是问：“爸爸妈妈，你们怎么都不叫对方老公老婆啊？”
封晚亭：“？”
裴漾：“？”
封楚寻不满地皱起眉头：“班上的女同学告诉我，她的妈妈会叫爸爸老公，爸爸会叫妈妈老婆。”
“……”
裴漾耳根微微发麻，从鼻腔发出一声轻哼，戏谑地盯着封晚亭，想看他如何回应。
封晚亭眼里带着不自知的笑意，摸了摸封楚寻的脑袋，“不是所有爸爸妈妈都会这么称呼彼此的。”
“可是我想听！”封楚寻冲两人撒娇，“叫嘛叫嘛！爸爸你先叫！”
“为什么我先叫？”封晚亭幼稚地耍赖，“你妈妈叫了我就叫。”
操。
裴漾真想翻个白眼，但表面还要保持微笑，桌子下的脚轻轻踹了下封晚亭。
封晚亭朝裴漾眯了眯眼睛，虚伪得要死。
“那妈妈，你叫嘛……！你叫了爸爸就会叫的！”封楚寻乐呵呵地抓住裴漾的辫子晃来晃去。
裴漾的嘴角僵硬地抽抽。
封晚亭这个心机男，知道他不会在孩子面前跟他撕破脸，居然把难题撂给他，让他叫封晚亭‘老公’？不如让他去死。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裴漾拍拍封楚寻的肩膀，竭力装作温柔：“下次吧，我得去工作了。”
下次？绝不可能有下次。
裴漾起身，扭头就跑。
“妈妈辛苦啦！”封楚寻稚嫩地在身后叫他，“那你不要忘哦！”
裴漾跑得更快了。
封晚亭收回目光，无奈地拨开挡在封楚寻眼前的刘海：“以后不许再乱叫，他是男生，会生气的。”
“你又骗我，妈妈根本没有生气。”封楚寻说，“他同意我这么叫他。”
“……同意？”一股热意涌上大脑，封晚亭不可思议地再次看了眼裴漾仙气的背影，“他真的同意？怎么跟你说的？”
“妈妈说他很喜欢我，还说……”封楚寻回忆道，“他还说他喜欢我叫他妈妈！”
封晚亭怀疑：“他真这么说？”
“当然了！”
封晚亭根本想象不出来裴漾说这句话的样子。
裴漾回到自己的工作区域，射箭体验区。大部分游客还没逛到这片，箭靶上只有几支射歪的箭矢，裴漾一一拔下来整理好，闲暇期间，偷懒玩了会手机。
随手点开朋友圈，一刷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竟在一分钟前发了张图片。
正是封晚亭。
五年都没再发过朋友圈的封晚亭发了张展会热闹的氛围，图片的色彩其构图非常专业，让人看了很舒服。
裴漾食指中指在屏幕上并拢放大，想根据这张图判断封晚亭此刻在展厅的哪个位置，等等……这张图片正中央捏着耳麦维持现场秩序的人，怎么越看越眼熟。
他愣愣，是尹苏方。
怎么会这么巧？封晚亭随手一拍，拍到了尹苏方？
裴漾正疑惑，身后响起一阵皮鞋踩地的脚步声，正在摸鱼的他心一虚，忙藏起手机，微笑着转身，然后笑容平了。
封晚亭实在阴魂不散，刚跟他分别不久，此刻又站在不远处的弓箭挑选区，拿了一把反曲弓在手中把玩。
“你……”裴漾张了唇，却忘了他根本没话可说。
封晚亭一身裁剪精致的黑西装，肩线如刀锋般利落，衬得身形挺拔如松。他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弓弦，金属的弦线在他指尖发出细微的震颤声。
裴漾身为这片区域的负责人，刚要提醒他不能放空箭，只见封晚亭慢慢放平弦线，摸出箭筒里的箭矢，专业地拉了个满弓，将危险的尖刺对准裴漾的心脏。
然后缓缓道：“裴策，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