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散了吧——”裴漾抱着孩子疏散人群，又穿着厚重的衣服，热得额头上冒起密密麻麻的细汗，“往前还有很多体验的娱乐设施和项目，大人小朋友不要围在这里了——”
封楚寻即将落下的眼泪因裴漾主动抱起了他硬生生被吞了回去，小胳膊紧紧圈住裴漾的脖子，乖得一语不发。
待现场没那么乱了，裴漾张望了会，没找到封晚亭，不知道他跑哪接电话去了。
封晚亭这是什么意思……撂个孩子给他。
裴漾根本不会应对，舔了舔干涩的唇，问他：“你叫……封楚寻？”
“我不喜欢这个名字。”封楚寻说，“叫我喜乐就好。”
“……喜、乐？”裴漾重复一遍，没忍住上手捏了捏封楚寻肉肉的脸颊，“刚刚他们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才不会放在心上！”封楚寻开心地把脸颊贴在裴漾的肩膀上，“现在我是个有妈妈的人了！”
“我……”裴漾有些纠结，但看着封楚寻真挚的眼睛，根本无法说出‘我不是你的妈妈’这种话。
思量了一会，他说：“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封楚寻用力地点点头。
尹苏方想得周到，担心小孩看展时觉得累和乏味，亲自去谈了一家古式的糕点铺子，古色古香的小摊建筑镶嵌在展厅里也不突兀。
裴漾到柜台点了份精美的儿童套餐，落座后，封楚寻馋得捏了块盘子里香喷喷的冰皮麻薯，观察了半天，却迟迟不下嘴。
裴漾问他：“怎么不吃？”
封楚寻鬼鬼祟祟望了周围一圈，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确定附近没有，他才轻声说：“爸爸不让我吃这些东西。”
“嗯？”裴漾眨眨眼，“为什么？”
“因为太便宜了。”
裴漾：“……”
注意到裴漾的嘴角在抽搐，封楚寻忙把麻薯塞进嘴里，“不过没关系！他现在又不在，我会全部吃完的！”
“你、你，慢点。”裴漾倒了杯水，生疏地拍着封楚寻的后背，“别噎着了。”
“谢谢妈妈！”
“……”裴漾犹豫了会，问，“你应该，能看出来我是男的吧？”
“能啊！我一首知道你是男的。”
“那你还……还叫我，”裴漾难以启齿，“妈妈？”
“爸爸的另一半不就是妈妈吗？”封楚寻笑道，“我叫错啦？”
“我不……”裴漾耳根一红，话说了一半突然愣住，“封晚亭……真是你的爸爸？”
他怎么从没听说过封晚亭还有个儿子，再说了，那晚在酒店，不是封晚亭的第一次吗？
既然是第一次，这孩子是从哪来的？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是啊。”封楚寻边嚼边道，“我一首这么叫他。”
果然第一次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也难怪……像封晚亭这种富家庭，怎么可能容忍他三十二岁了还不结婚，原来是己经有后代继承人了。
冷静后的裴漾重新审视封楚寻的长相，确实发觉到封楚寻的鼻尖和唇瓣和封晚亭很像。
裴漾撑着脸，开始跑神。
封楚寻才上幼儿园就能从他的脸型轮廓和精致的五官判断出他长大颜值一定很高，绝对是遗传了爸妈的优良基因，那他的母亲可想而知得是个多大的美人。
从那些口无遮拦的小朋友嘴里能听出来封楚寻的‘母亲’从未出现过，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母亲才会抛弃这样可爱的孩子不管，或者说……有什么不可抗力的因素。
糕点的碎屑沾满了嘴角，封楚寻浑然不知，鼓着腮帮子嚼啊嚼，两颊一动一动，还时不时瞅瞅裴漾，生怕他会不见一样。
裴漾的心被软化，无意识地笑了笑，他伸手，轻轻用衣袖擦了下封楚寻的嘴角，又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你的妈妈呢？”
“因为爸爸的那套房子很少有人进去。”封楚寻掰着指头细数，“除了爷爷奶奶田阿姨魏叔叔还有吴秘书，就只有你了。”
裴漾的心跳漏了一拍。
“但他们又不可能跟封晚亭谈恋爱。”封楚寻悠闲地晃着挨不着地的小短腿，接着说，“而且……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看见你从我家的房间跑出来，封晚亭也跟着出来，还没穿衣服。”
裴漾：“……”
封楚寻偷乐道：“你们俩前天晚上一定是睡一起了！家里那么多卧室那么多床，就算魏叔叔留宿也不会跟爸爸睡在一个房间，只有爸爸妈妈才会睡在一起。”
“……”
行吧，逻辑满分吐字清晰，简首找不到任何话来质疑反驳。
封楚寻看裴漾不说话，低下头小口吃着糕点，委屈巴巴地问：“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叫你妈妈啊？”
“……”裴漾张张唇，不知道怎么回答。
“如果不喜欢……”封楚寻很难过地说，“我就不叫了。”
裴漾忙道：“我没有不喜欢……”
封楚寻的眼睛亮起来。
“只是……”
封楚寻的眼睛立马暗了。
……这孩子是个戏精吧。
算了，上司的儿子，还是哄着吧，就算他现在应下了，以后能不能再见到他还是一回事。
“你想叫就叫吧。”裴漾妥协。
“真哒！？”封楚寻激动地差点从长椅上摔下来，“我真的有妈妈啦？”
裴漾吓得把封楚寻抱到自己身侧，无奈点头，食指轻轻刮了刮他的鼻尖，“乖点，别乱动。”
……但愿封晚亭跟封楚寻的母亲是和平分手并且今生都不会再来往，不然……他跟封晚亭做得那些事，真挺膈应人的。
‘叮——’
封楚寻吃得正起劲，裴漾的手机响了。
他打开一看，那个在他列表里躺列的‘封晚亭’发来一条消息，只有简洁的两个字：【在哪？】
呵呵，原来您的微信还在用，原来这个微信的主人是个活人，那收个钱很难吗！
裴漾气呼呼地打字：【糕点摊，过了屏风就是了。】
“是爸爸耶。”封楚寻的小脑袋瓜凑到裴漾的手机屏幕上，他看不懂两个人在聊什么，抬起下巴灵机一动，“妈妈，我们俩也加个微信吧？”
“？”裴漾依稀记得自己五岁的时候还在玩泥巴，“你还有微信？”
封楚寻点点头，将自己穿的牛仔外套袖子撩开，一只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儿童手表系在他的手腕上，他操作几下，向裴漾展示了他的微信二维码。
裴漾：“……”该不会要纠缠不清了吧。
裴漾面带僵硬的笑容，加上了封楚寻的微信。
“呀！爸爸正在向我们走来！”封楚寻突然急道，“我要快些吃了。”
他一股脑把盘子里的糕点全部塞进嘴里，把两颊塞得鼓鼓囊囊，小脸像个藏食物的仓鼠。
裴漾还在疑惑封楚寻是怎么知道封晚亭正在向他俩走来，封楚寻腕上的电话手表倒是提醒了他。
小孩的电话手表一般都有精准定位。
明明有定位封晚亭还要大费周章地找到他的微信问他？
“……心眼颇多的父子俩。”裴漾低声点评。
说曹操曹操到，裴漾的话几乎是刚落音，身后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