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后的黄昏,暮色像纱幔般漫进屋子。子玉跪坐在藤椅旁,指尖微微发颤,缓缓翻开那本边角磨得发亮的老相册。塑料薄膜下,泛黄的照片带着六七十年代特有的颗粒感,外公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胸前别着钢笔,外婆扎着蓝布头巾,鬓角别着朵细碎的野花,两人并肩站在开满紫云英的田埂上,身后是被风吹动的稻浪。
九岁的她看不懂照片背后的故事,却被画面里流转的情愫深深触动。外婆挽着外公胳膊的指尖,似乎还带着温热;两人相视而笑时眼角的皱纹,像刻进时光里的诗行。她轻轻着照片上外婆褪色的裙摆,恍惚间,那些被岁月尘封的故事仿佛有了温度——或许某个清晨,外公会特意绕远路给外婆带回刚出炉的糖糕;或许夏夜纳凉时,外婆会摇着蒲扇,把蚊子从外公身边赶走。
泪水突然砸在照片上,晕开了外婆笑容的一角。子玉慌乱地用袖口去擦,却发现更多滚烫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她多希望能穿越回那些泛黄的岁月,亲眼看看这对在旧时光里相互扶持的爱人。如今外公去赴与外婆的约,留下的这些照片,成了她触摸那份纯粹深情的唯一途径。
夕阳的余晖渐渐黯淡,子玉却仍捧着相册不愿放手。她知道,虽然未曾亲历外公外婆的浪漫岁月,但这些定格的瞬间,早己将六七十年代最真挚的情感,深深刻进了自己的生命里。
“子玉,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明天爸爸送你回去。”爸爸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好,我这就去收!”子玉轻声应走回房间。
整理床铺时,她翻到枕头底下那根玻璃绳还没编完的小金鱼,阳光下,五彩的玻璃绳闪烁着细碎光芒 ,她轻轻拿起,坐在床边继续编着,纤细的手指灵活地穿梭,时不时抿抿嘴唇,眼神专注。
晚饭后,天色渐暗,子玉怀着一丝忐忑,来到哥哥房门前,抬手轻轻敲了敲门。“咚咚咚”,没一会儿,门开了,哥哥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发梢还滴着水,见是子玉,疑惑地问:“怎么了,小不点?”
子玉犹豫片刻,缓缓从脖子上卸下那枚玉环,递向哥哥:“这个还你。”哥哥一下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她,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忙说:“给你了就是你的了。”子玉却坚定地摇头,乌黑的马尾晃来晃去:“这是外婆给你的,你不可以随便送人,外婆会不高兴的。”哥哥心疼地蹲到她跟前,温柔问道:“谁跟你说的呀?”“雁子姐!”子玉说完,踮起脚尖,把玉环重新戴回哥哥脖子。她水灵灵大眼睛看着刚洗完头湿漉漉哥哥哽咽:”让这头小锦鲤陪着你去读大学。“哥哥这会也泪目的说不出话来,许久才憋出句:“好,你先出去。”子玉把小金鱼放到他大手里,静静退出房间。
第二天一大早,妈妈的声音打破了平静:“小凯,你弄那么大皮箱做什么?“给妹妹的书。”哥哥的回答简洁明了。子玉听到,好奇地左顾右盼,随后指着自己,不敢置信地问:“我的嘛?”“嗯。”哥哥点头。
子玉瞬间皱起眉头,嘟囔道:“你知道我不爱看书。”哥哥走到她跟前,耐心地蹲下,与她平视:“你不是要考985嘛?不看书可考不上。”子玉看向表姐,像是寻求支援,表姐笑着点头:“那是要多看书。”
子玉挠挠头,面露难色:“那也不用这么多吧?”
“这还多?我书房一层都不到,这些看完再来这找书看。”哥哥无奈地说。
表姐随手翻着书道:“果然是首男能选出来的书。”“那你给她再选几本。”哥哥看向表姐。“行。”表姐爽快答应,不一会儿又抱了一堆书出来。子玉瞪大了眼睛,看着小山似的书堆,满脸发愁。哥哥见状,帮她淘汰了一大半,还不忘吐槽表姐:“你是要把她带成傻白甜吧。”表姐一听,把书往沙发上一放,佯装生气:“你说谁呢。”哥哥又扔回一本书说:“说谁谁知道。”这可让子玉犯了难,拒绝吧,哥哥姐姐们肯定说她不好学;收下吧,自己又不爱看,岂不浪费。突然,她想到雁子姐的笔记本,灵机一动,心想:诶~先收了吧,真搞不懂这些奇奇怪怪的哥哥姐姐们干嘛总要她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