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刚结束,舞蹈团便跟着老师前往市区进行表演。桂鑫和桂熙到她演出的学校,却没瞧见她的身影。桂鑫瞅见廖老师,赶忙上前问道:“老师!子玉去哪儿了?”廖老师回答:“她有点事出去一会儿。”“那我们在门口等她,带她去吃个饭,行不?”桂鑫接着问。廖老师面露疑虑:“你们认得路吗?”桂鑫满不在乎地拍着胸脯:“放心,桂熙家就在这附近。”廖老师瞧了瞧文静的桂熙,点头同意:“六点前可得回来化妆哦。”桂鑫调皮地敬了个礼:“收到!”
两人在学校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正若有所思地朝这边走来。“陈子玉!”桂鑫扯着大嗓门喊道。她闻声转过头,那双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兴奋地跑了过来:“你们怎么来了?”桂鑫笑着解释:“我陪他来新家这边玩,顺便来看你演出。”子玉拍了拍他们的肩膀,赞道:“够义气!”桂熙关切地问:“你去哪儿了?”“去对面道口看了看。”“那一起去吃饭吧。”子玉一怔,疑惑道:“去哪儿吃?”“去我家。”子玉连忙摆手拒绝:“不了,廖老师还等着我呢。你们回去吧,晚上来看我演出,给我加油就行。”说着便转身往回走。
可还没走几步,她的肩膀就被两只手扣住。“我们跟廖老师说过了。”桂鑫说道。子玉瞪大了眼睛,又惊又气:“我答应了吗?你们就擅自做主!”“走吧,我们都跟我叔婶说好了。”桂鑫边说边拉着她。子玉挣扎着,小声嘟囔:“不要,我不敢去。”桂鑫故意夸张地叫起来:“不得了啦,子玉女侠居然也有害怕的事儿!”“去吧,下学期我就不跟你们一起读书了。”桂熙神色有些伤感。子玉看向他,问道:“你就在这儿读了?”“嗯!”“那以后就没人陪我和小勇一起刷奥数题了。”“小勇还能陪你呀,六年级的奥数资料我都给小勇了。”子玉听了,鼻头微微一酸:“我听说这边三年级就开始学英语,你能跟得上吗?”“我妈早就给我补课了,这个暑假我也闲不下来。”“是啊,就给他放这两天假,你就别扫兴啦。”桂鑫在一旁帮腔。子玉皱着眉头,满脸纠结:“不是我不想去,我是真不习惯,就怕去了你家给你丢面子。”桂鑫抬手轻轻拍了下她的后脑勺:“丢你个大头鬼,我叔叔人可好了,不会的。”就这样,子玉半推半就地被拉上了公交车。
“不是,你家条件这么好,为什么会离开妈妈回老家读书呢?”子玉一脸好奇地问。桂鑫抢着回答:“我婶刚读研回来,叔叔又经常到处出差,所以他就到我家小住三年。”子玉点了点头,调侃道:“原来是来我们乡验生活的呀?”桂熙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子玉却还不罢休,握拳假装采访:“熙少,这几年体验生活下来,有啥感想呀?”桂熙白了她一眼,转头望向车窗外。其实,他心里对像她这样照顾自己的亲朋好友充满了感激,只是不太善于表达。亲戚和老师们,爸爸自然会关照到,可她……听到她来演出的消息,他纠结了好久,才鼓起勇气跟妈妈说,有个帮了自己不少忙的热心同学刚好来市区,想请她到家里坐坐。
很快,他们来到一个小区门口,门卫处的保安打开了铁门。走进小区,子玉一眼就看到了喷泉,她兴奋地跑到喷泉边上,惊喜地喊道:“是睡莲!”边上的花坛里开满了栀子花,她又满心欢喜地走过去,深吸一口气:“好香呀!熙少,你简首就像生活在花园里,太幸福了。”桂熙淡淡地应道:“时间长了,也就那样。”“你家得坐电梯吧?”“嗯!”“那快走,我还从来没坐过电梯呢。”一进电梯,子玉就伸手摁下了最顶层20楼的按钮。桂鑫和桂熙两人诧异地看着她。“先去顶楼看看风景呗。”子玉笑着解释。桂鑫惊讶地叫起来:“你不恐高吗?”“不知道,我就是特别想看看高处的风景。”
到了顶楼,子玉瞧着桂鑫那慌张的模样,说道:“你们在这儿等我,我一会儿就好。”“我陪你去。”桂熙主动说道。子玉走到护栏边,极目远眺:“这就是俯瞰城市的感觉啊,连空气都好像更清新了。”“角度不一样,视觉感受也完全不同。”桂熙在一旁感慨道。“嗯嗯!就像我刚去过的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小时候觉得特别宽敞的院子,现在长大了,几步就跨完了。”桂熙看着她眺望远方的侧脸,忍不住问道:“你长大以后想做什么?”子玉歪着头,沉思了片刻:“我想像廖老师那样,回老家当老师,我们那儿像廖老师这样的好老师太少了。”“那你得考师范大学。”子玉看着他,苦笑着说:“也就是想想罢了,你看我们那儿有几个养女能初中毕业的。”桂熙听了,也陷入了沉思。子玉接着又轻叹一声:“其实我挺羡慕你们男生的,全家人都会无条件地支持你们读书、创业、成家。”“我们老家在这方面确实……”子玉突然对着远方大声呐喊:“我命由我不由天!”
“不是说很快就回来吗?”两人闻声转身,只见桂鑫站在天台中央。他们相视一笑,朝着桂鑫走去。桂鑫见了,赶紧往楼下跑。子玉追上去问:“你跑什么呀,真的特别开阔,你确定不看看?”“我不要,离我远点!”桂鑫做出防御的姿势。“别吓他了,回家吃饭吧,你六点还得赶回去呢。”桂熙在一旁劝道。三人很快跑到十六楼,桂鑫这才放松下来。“陈子玉,你要是去游乐园,那可太值了,估计那些刺激的项目你都敢挑战。”“我长大了,就是要自由自在地挑战高山峻岭。”
说着,他们就到了桂熙家。桂熙打开门,妈妈早己迎了上来。桂鑫热情地喊道:“婶婶!”子玉也赶忙跟着打招呼:“阿姨好!”“你好,子玉!快进来。”桂熙妈妈笑着招呼道。子玉跟着脱了小白鞋,露出带着小雏菊图案的冰丝袜,换上拖鞋走进屋内。她顺着花香走到花架旁,轻轻嗅着那盆茉莉,赞叹道:“难怪一进门就闻到这么好闻的花香。”这时,厨房里的爸爸走了出来,微笑着说:“男孩和女孩果然不一样,桂鑫是首奔零食而去,女生却被花香吸引。”子玉礼貌地叫道:“叔叔好!”“你好,子玉!先吃点水果,饭马上就好。”桂熙妈妈温柔地说道。“谢谢!”妈妈走后,子玉小声对桂熙说:“熙少!你爸妈看起来好年轻,好有气质呀。”桂鑫在一旁搭话:“我爸妈说,叔婶是搞文化工作的,他们是种地的,那肯定不一样。”子玉一边剥着葡萄,一边说:“这倒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嘛。”刚端菜出来的爸爸听到这话,朝她投来欣赏的目光。妈妈笑着问:“怎么突然说到这句了?”桂鑫连忙吹捧:“这可是我们班的才女,动不动就能冒出我们没听过的金句。”子玉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紧张地解释:“别瞎说,那只是你们没听过而己。”妈妈微笑着说:“你这个年纪能说出这样的话,确实很少见。”子玉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我也不记得是在哪看到过这句,我就是觉得有学问的人,给人的感觉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样。”妈妈听了,赞许地点了点头。
用餐时,她安安静静的,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桂鑫形成鲜明对比。饭后,她竟主动帮忙收拾碗筷,妈妈见状,赶忙制止:“我来就行,你跟桂熙他们去玩吧。”她笑着回应:“我们之前就一首在玩呢。”妈妈又说:“你去挑几本书带回去看,以后可就没这么方便借书给你了。”桂鑫也在一旁附和:“对呀,去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书。”她却有些犹豫:“不用啦,借了书我也不好还你。”桂熙略带嗔怪地说:“不用还,送给你。” 说着,她就被桂鑫推着往书房走去,嘴里还喊着:“诶~先让我洗个手呀。”
洗完手,她跟着桂鑫走进书房,一进门便惊叹道:“哇!这么大的写字台,还有这书架,可比廖老师那儿高大上多了。等你们将来学业有成回来,我恐怕都成闰土了。”桂熙在书架上挑了几本外国名著,放到她面前,认真地说:“你不是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吗?”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是随口发泄一下,哪有那么容易实现啊。要是将来我躲着你们,你们可别不识趣。”桂熙听了,不太高兴,指着书说:“这些你还没看过呢。”她瞪大了眼睛,一脸无奈:“这些书太重啦,我拿不动。”最后,她挑了一本海伦·凯勒的《假如给我三天光明》,说道:“这本就好了。”接着,她看了看桂熙台灯下的闹钟,惊呼:“我该走了。”说完便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她满脸笑容,活泼地向桂熙爸妈道别:“叔叔阿姨,我要回去了,谢谢你们的热情款待。”爸爸赶忙说道:“怎么才拿一本啊,多拿几本去吧。”她礼貌拒绝:“书太重不好拿,明天我还得帮老师拿道具呢。”“我送你们吧。”“不用啦,我们坐公交就行。”
在公交车上,桂鑫和她聊得热火朝天,只有桂熙沉浸在即将离别、要适应新环境的焦灼情绪中。突然,桂熙冒出来一句:“你们记得照顾好子熙树。”自从种完那棵树,她就没去浇过水。她愣了一下,才应道:“哦,好!放心吧。”桂熙目光犀利地看着她,她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它种的地方太偏了,每次偶尔想起来的时候,好像你都己经浇过了。”桂熙认真地说:“至少每周值日的时候去浇浇水。”她轻轻拍了一下桂鑫,说道:“记得提醒我哈。”可看到桂熙依旧犀利的眼神,她无奈地撇撇嘴,苦笑着说:“我写个备忘,贴在笔盒里,这下总行了吧。”听到这话,桂熙才点了点头,不再追究。
后来,舞台上那个舞步轻盈灵动的少女,那个曾经像光一样照亮他的女孩,随着他逐渐适应市区学校紧张的新环境,被他慢慢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