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饭时，刘峰用筷子敲了敲碗沿，对子玉说：“今天你跟爸去买菜吧，我得收拾东西，明天要回学校了。”
“我得帮妈妈打下手，姐姐还在姐夫家呢。”子玉咬着包子，腮帮子鼓鼓地犹豫道。
妈妈解下围裙，笑着摆摆手：“没事，你跟你爸去，你姐一会儿就回来了。这是你姐出嫁前最后一个元宵节了，让她多学些，到婆家前这些都得会。”
“妈，你别这么老观念了，现在街上什么糕点买不到呀。”子玉把筷子往碗上一搁，忍不住反驳。
“你懂什么，巧媳妇才招婆婆喜欢。”妈妈将揉面的手在围裙上蹭了蹭，语气坚决。
子玉瘪着嘴嘟囔：“所以说嫁人有什么好的，还得去讨好一大家子陌生人。”
刘峰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眼底漫出温柔的笑意：“你不用。”
妈妈看着这对“冤家”，眼角笑出细密的纹路。子玉却突然把勺子重重一放，气呼呼地瞪了刘峰一眼，转身跑出厨房。木楼梯被踩得咚咚响，惊得梁上的燕子扑棱棱乱飞。
刘峰苦笑着跟上去，“砰”的一声，房门在他眼前重重阖上。他推开门，子玉正红着眼眶把他往外推：“你出去！”
他张开手臂挡在门框前，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再要投怀送抱，我可是很乐意的。”
子玉气得首跺脚，杏眼圆睁。刘峰无奈地叹了口气：“平时挺机灵的，这会怎么就一根筋起来了。”
“你都这么大了，外人早知我对你情意，难免说起你也要这样甩脸。”子玉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委屈。
“难道还就任人瞎说？”她不服气地仰起头。
“你别管别人怎么说，我们之间的事，不一首都是你说了算吗？”刘峰放软了声音，伸手想帮她捋捋乱发，却被她躲开。
子玉突然提高音量：“刘峰！”
“在呢！”他立刻应声，语气轻快得让子玉更恼火，推着他的力道又加重几分。
刘峰反手关上门，语气里带着哄小孩的无奈：“我们一年在家也没几天，你就帮我应付一下嘛。”
“你太过分了，我凭什么要应付？”子玉眼眶里的泪水打转，声音发颤。
刘峰慌忙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小声点，姑奶奶。听我说，我现在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时刻护着你了。你稍微配合一下，老妈肯定会把你当宝贝一样宠着。”
子玉偏过头不看他，沉默片刻后摇头：“不可能。”
刘峰揉了揉眉心，妥协道：“行，随你吧，我来应付。你跟爸买菜去，喜欢吃什么就买什么。”
“不想去。”子玉赌气地别过脸。
刘峰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嘴角不自觉上扬：“那我陪你去？”
子玉像受惊的兔子般往后退了两步：“别，我跟爸去。”她转身就跑，到门口又回头挑衅：“大肠炒酸菜，你来洗！”看着刘峰皱起的眉头，她心里涌起一丝报复的快意。
刘峰走进厨房时，姐姐水兰正捏着面团，挑眉打趣：“表白成功了没？”
他神色一肃，认真道：“她还没高考呢，表什么白。你们可千万别在她面前提这事，要是影响她高考，我跟谁都没完。”
妈妈擦着手从灶台前转过身：“不说可以，你自己可上点心。”
“妈，您要是真为我好，就别为难她，这事儿光我一个人努力可不行。”刘峰倚着门框，语气诚恳。
水兰“噗嗤”笑出声：“还真是一物降一物，没想到那看起来温顺的小绵羊，竟把你治得服服帖帖。”
“你们能不能看长远点？要是未来婆婆天天为难你，你还愿意嫁过去吗？”刘峰看向妈妈，眼神带着恳求。
“我什么时候为难她了？”妈妈把围裙一甩，有些生气。
“您还说没为难？三伏天让我们去河里跳沙赚学费，这还不算为难吗？”刘峰提高了音量。
妈妈气得把水瓢往水缸里一扔，水花溅起老高。刘峰却不肯罢休：“今天把话挑明了，我要是娶不到她，这辈子就打光棍了。您可别说我娶了媳妇忘了娘，留住她不是您这么个留法。您对她和对姐姐，真的做到一视同仁了吗？您好好想想吧！”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水兰急忙拉住他：“你疯了吗？大过节的闹这一出。”
“话不说清楚，我常年不在家，她这脾气再不改，迟早把她气跑。”刘峰叹了口气，满是无奈。
水兰转头劝妈妈：“妈，小峰说的也在理，人家都长大了，您儿子优秀归优秀，可他心里只有子玉。”
刘峰接着说：“优秀个什么呀，她刚回来那年，她那富翁舅舅要接她回去，她舍不得我们姐弟俩，才没去。现在多少富家公子、官家子弟盯着她，你们知道吗？我在外面防着别人，还得担心家里后院起火，你们就体谅体谅我吧。”
水兰惊讶地张大了嘴：“我怎么都没听你说过这些？”
“你以为当年她咳嗽成那样，我为什么宁愿赊账也不让她去找外公？”刘峰反问。
妈妈抄起锅铲，气呼呼道：“他想抱就能抱回去吗？”
“只要她愿意，亲生父母要带她走，我们能怎么办？最多给点抚养费罢了。”刘峰的声音里满是无力。
水兰迟疑道：“难怪她舅妈当年对她又亲又抱的。”
妈妈撇着嘴抱怨，“她生不出女儿，就想抢别人家的。”
水兰赶忙打圆场：“可你女儿没跟他们走呀。”
“看她也不像没良心的孩子。”妈妈的语气缓和了些。
水兰搂住妈妈的肩膀哄道：“老妈，您当时可真有眼光，给我们抱回这么好个妹妹。”
“她属蛇，蛇盘兔，招财。”妈妈一本正经地说。
水兰打趣道：“妈，您是不是早就给他们算好了？”
“是你外公算的，说她不能读太多书，不然留不住。”妈妈解释道。
刘峰皱起眉头：“您就因为这个不让她读书？”
“你哪里懂我的苦心，还处处帮着她，跟我作对。”妈妈眼眶泛红。
“您不能再用老一套的办法了，现在可没有婆婆压媳妇那一套。”刘峰耐心劝道。
“她现在主意这么大，我能有什么办法？”妈妈抹了把脸，满是疲惫。
“我也不跟您多说了，您就想想希望姐姐的婆婆怎么对待姐姐，您就怎么对子玉吧。”刘峰说完，走到菜橱边，掀开酸菜坛子的木盖。
妈妈看着他的动作，奇怪道：“大过节的，你捞酸菜干嘛？”
刘峰露出笑容：“您儿媳妇爱吃。”
水兰捏着元宵，笑得狡黠：“把你能的，被她听到，你又得哄半天。”
“她可不像你这么无理取闹。”刘峰回怼。
“是哦，那暴脾气，可别还没出门，房间门就被我拆了。”水兰也跟着笑。
“傻白甜。”刘峰调侃。水兰抓起一团面团扔过去，笑骂：“你说什么呢！”刘峰轻松躲过，挑眉道：“你还是问问姐夫怎么把你骗到手的吧。”
晚饭时，爸爸给子玉夹了个鸡腿，和蔼地说：“子玉，你就专心读书，考个好大学，老爸全力支持你。”
子玉啃着鸡腿，眼睛弯成月牙：“好嘞，谢谢老爸。”
妈妈也往她碗里添菜：“你天天学习到半夜，家里的活就别干了，也没多少，我自己能做完。”
子玉愣了一下，随即搂住妈妈的胳膊：“妈，您今天可太反常啦！笑得这么灿烂，做的菜又好看又好吃，我爱死您了。”
“我们家子玉今天怕是元宵吃多了，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妈妈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
水兰在一旁插话：“元宵可都是我做的呢。”
子玉立刻比了个爱心：“嗯，这元宵又好看又好吃，也爱你呦！”
一家人的笑声，混着饭菜香，飘出了窗棂。
这时，门外传来兰馨的喊声：“子玉，看花灯去不？”
“好嘞，来了！”子玉蹦跳着应了一声，转头对刘峰说：“我看花灯去喽。”
刘峰擦了擦手，叮嘱道：“你先去，到时候我在老地方接你。”
兰馨哥哥的车把她们送到街上后就走了。兰馨迫不及待地拉住子玉：“快说快说，峰帅怎么跟你表白的？”
“你怎么知道他要表白？”子玉瞪大了眼睛。
“我早就料到了。”兰馨得意地甩了甩头发。
“我有那么迟钝吗？”子玉有些疑惑。
“也不全是，他藏得太深了。你到底喜不喜欢他？不喜欢就赶紧让出来。”兰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这话怎么说的，你还真想当我嫂子？”子玉挑眉。
兰馨凑近她，眼神带着挑衅：“你要是不喜欢，我可就不客气了。姐妹，给句痛快话，我好展开攻势。”
“你羞不羞呀，女孩子家的。你要是想追就追吧，我对他只有兄妹之情。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做我嫂子喽，不过可别耽误了高考，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子玉笑嘻嘻地说。
“放心，高考可是我的加分项。考个好大学，就能离他更近一步。”兰馨自信满满。
“嗯，还算理智。”子玉点点头。这时，一群同学笑着围过来，她们便随着人流朝花灯走去。
街边的花灯五彩斑斓，猜灯谜的孩童们叽叽喳喳。子玉和同学们笑着闹着，时不时被精巧的花灯吸引驻足。看着那些抓耳挠腮猜灯谜的弟弟妹妹们，形形色色的花灯从身边缓缓经过，大家玩得不亦乐乎。刘峰提前来到约定的石桥边，远远望着人群。在一群笑靥如花的少女中，他的目光像被磁铁吸引，牢牢锁定在子玉身上。她的笑声穿过喧闹的人潮，落在他耳畔，比任何花灯都要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