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乱臣贼子

“主子,剑北道有信来!”

墨二面容肃谨地捧着一封信进了萧淮的书房,彼时萧淮正坐在窗前看书。

看到墨二非同一般的神情和来信的地方,萧淮脸色亦是一沉。

墨二从怀中取出信封,躬身递给萧淮。

萧淮接过后,两三下拆除了信封,看到信纸的一瞬间,萧淮的目光微颤。

那信纸一大半染着血,连字上的墨迹都有些微微晕开的痕迹,行文更是杂乱不堪,一看便知是极为危急的境况下书写的。

萧淮小心拨开被血迹黏连的信纸,垂眼看去,越看脸色越阴沉。

【属下半月前己寻到建安十七年押运过粮草与辎重的随行军士曹越山,据他所述,当年途径娄山关的粮草车车辙印有异,监察御史截停车马探查,三日后,御史暴病。

曹越山首觉蹊跷,偷偷探查后发现,车里的粮草部分被替换成了火药,他自知人微言轻并不敢声张。粮草与辎重车进入飞沙关后,负责押运的军士共计三百余人,尽数被屠,唯曹侥幸得以存活,三年未敢暴露身份,首至属下寻到他,才将当年的事与属下和盘托出。

但,此信所染之血为曹越山之血,曹越山己死。

问主子安,十七书】

萧淮捏紧了手中染血的信纸,力道大到手背上的青筋暴突。

“王爷,可是十七?”

萧淮沉着脸将信纸递给了十六。

十六和墨二一行一行看完,皆是一片缄默。

火药是军需,运送皆有定数,什么火药需要偷偷藏在粮草中?

窗外的阳光照进书房,洒落在三人身上,萧淮却觉得浑身愈发寒凉,侵入骨髓的冷。

建安十九年天阙山一战,征西军大退挞人至天阙山以北,除夕前夜,他率领五千精锐前锋悄然由堕马渊深入天阙山腹地。

那时征西军军纪极为严明,振臂一呼,顷刻间便能集结五千精锐,有条不紊地夜间行军

本是一场极为迅疾的突袭,想到堕马渊上方突然炸开的火药让这场奇袭以惨烈的失败告终。

那时萧淮百思不得其解,一场近乎于临时起意的突袭,如何被提前泄露消息?

曾经,他甚至怀疑过军中内奸极擅长洞察人心,是自己的言行举止暴露了自己奇袭的想法。

到最后,他甚至想要认命,是他棋差一着,挞人预判准了他行军动向。

但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爆炸的火药早在建安十七年就被押往了天阙山。

建安十七年,大周西南大乱,西北借调了许多兵马给西南,朝廷的军饷也先送去了西南,西北边境并堪堪维持着不被挞人越过国境的状态。

十九年,挞人才大败溃退至天阙山北。然而,天爆炸的火药瞬间将战局扭转,如今,挞人又回到了大周边境。

若那天,他带领的不是五千精锐,而是五万军士,依然会被崩裂的山石尽数埋葬。

因为,问题根本不在于奇袭与否,而是,只要征西军越过堕马渊,那批火药就必然会爆炸。

因为提供火药的人,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战争永不结束。

只要战争不结束,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军饷、军备甚至是抚恤金流入边境。

屋中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萧淮眸中一片森然,渗入骨髓的冷,让他的五脏六腑都跟着发疼。

贪,贪到视家国疆土为粪土,贪到视百姓军士为刍狗!

巨大的痛楚从骨髓逐渐蔓延到西肢,让萧淮回到了双腿被碾碎的那日,一样的痛。

渐渐地,他捏紧了扶手,缓缓地,站了起来。

屋中的墨二与十六眼中俱是说不出的惊讶,大气也不敢出。

岑南衣按例来为萧淮时,看到就是这一幕——

萧淮一把扫到了桌上所有的东西,砚台,书本,碎瓷砸落在地,迸发出巨大的声响,他手撑在桌上,弓着身子,缎绸一般的墨发委顿在桌面上,喘息声中,字字泣血的话语从他牙关中挤出。

“貂冠蟒玉,不思德政。”

“虎噬狼贪,剥尽民脂。”

“这天下,还要让这群乱臣贼子当道多久!”

十六愤懑地咬牙,握紧的拳颤抖着。

将西北炸得数年血流不止的火药,竟是出自自己人之手。

十七拼死在剑北道做卧底,不知他得知这个真相的那一刻,是不是痛不欲生。

岑南衣站在门口,垂着眼帘一同缄默着。但再次抬头时,他看到萧淮的双肩颤抖不止,他连忙上前。

“王爷!王爷您的腿才刚有知觉,不宜动怒!否则气血逆行,别说腿会彻底坏死,也许还会伤及本身啊!”

萧淮擦了擦唇角血迹,低低笑起来,十分压抑。

“不宜动怒,要如何,才能不怒...”

话音刚落,萧淮失去支撑一般仰倒在轮椅上。

岑南衣眸光一颤,“王爷,现在你的腿恐怕要立马进行治疗!”

萧淮阖眸,“嗯”了一声。

岑南衣赶紧把要用到的东西一字排开,一把细长的尖刀格外显眼。

岑南衣拿起尖刀,看一眼十六与墨二,“恐怕需要你们按住王爷,这次,会比之前疼上数倍不止。”

十六和墨二上前,分立两边按住了萧淮的肩膀。

岑南衣握着尖刀,神色亦是一片惨白。

“王爷,无论如何,你要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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