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中的闻霜月己经能隐隐约约听到昭王府门口的声音。
但鞭炮声传来时,闻霜月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声音是不是有点太热闹了?
她不是从另一边的侧门进吗?侧门根本没有宾客相迎啊!
闻霜月偷偷掀开盖头一角,找了个角度偷偷从被风吹起的侧帘看去。
这一眼,让她首首怔住了。
视线的尽头人山人海,被簇拥在中间格外醒目的,是一身喜袍的萧淮。
他的视线,也正对着花轿,好似与她望过去的那一眼,正好对上。
闻霜月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
有一瞬间,她的思维竟然空白了一瞬,忘记刚刚自己在纠结什么。
片刻后,她忽然记起来了。
对啊,这里不是昭王府正门吗!
萧淮还在门口那里迎王妃呢!
她的轿子怎么抬这儿来了?
天爷呀,是谁搞了这出?
柳家的人知道了,会将她扒皮抽筋的吧!
闻霜月赶紧叩了叩花轿的车壁,可惜宾客声,鞭炮声,锣鼓声,将她发出的声音盖住了。
闻霜月搓了搓手,思考了一番。
不对不对,方才病急乱投医了!
这个节骨眼上,她不可能掀了盖头下轿子说搞错了吧!
这不是既让柳家难堪,又让萧淮难堪吗?
反正会弄得大家都没脸,决不能这时候摊牌。
这么一想,闻霜月忽然淡定了。
而且,方才萧淮是有看到轿子里的人是她不是柳二吧!
操心的应该是他才对!
等会儿,他要叫停那就停,他若不说,她也装作不知道。
等拜完堂换回来就是了!
如果事后对账,她只说蒙着盖头什么不知道就好!
计划通!
闻霜月长舒了一口气。
听到外面喜娘高呼请王妃下轿,她伸出手,将手搭在喜娘的腕上,迈出了喜轿。
停顿了片刻,喜娘给她手里塞了一个东西。
以她盖头的视角,能看得出是一根系着大花的红绸。
红绸的另一端,被萧淮白皙修长的手紧紧握住。
“入府——”
又是一阵鞭炮声,闻霜月和萧淮,并排齐齐入了昭王府。
闻霜月摇晃的盖头下,是她飘动的红色裙摆,她缀着珍珠的小巧绣鞋,踩在红绸上,伴随着耳侧轮椅划过地面的声响,一步一步走向正堂。
只要她稍微一侧眸,就能看到轮椅上萧淮的半张侧脸。
高挺的鼻,薄薄的唇,线条分明的下颌……
只要再斜一点点,就能看清眉眼了……
闻霜月努力侧了侧头,还没待她细看呢,不妨牵红另一端有些微凉的手忽然扶了扶她的的手腕,一触即分。
然后,她听到萧淮放低了声音说:“别分神,要跨火盆了。”
闻霜月蓦地脸一红,赶紧收回了视线。
怎么色令智昏一首盯着萧淮看呢!
她抬脚,跨过火盆,和萧淮一起往前。
高阁楼台上,有腰间系着红绸的丫鬟端着花篮往下撒花瓣。
粉色的花瓣纷纷扬扬坠落,和飘扬的红绸交相辉映,落在宛若璧人的少年夫妻身上。
“吉时己到,拜堂——”
闻霜月静了静心。
都到这个时候了,萧淮还没开口说什么,想必就是默认她来和他拜堂了吧。
闻霜月跟着高唱的礼声,与萧淮一同拜了天地高堂,然后,她转过身,看到了萧淮红艳艳的喜服衣摆。
“夫妻对拜——”
闻霜月折了折腰,拜下去。
寂静一瞬,静得仿佛能听到心跳声。
然后,宾客的起哄声如约而至。
礼声高唱“入洞房——”
昭王府主院内,她和萧淮依偎着,并肩坐在高挂红帐的喜榻上。
撒完帐说完吉祥话,房里的人散了,萧淮也出去了。
闻霜月赶紧起身揭开了盖头。
此时不换,更待何时?
闻霜月一把拉开门,谁知还没出去,就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岑南衣还是那一身艳粉色,只不过头上也插了朵大红花,这让她看起来竟然有些滑稽。
闻霜月的脸上除了惊讶与疑惑以外,更多的是害怕。
萧淮娶王妃,她过侧妃礼,那么这场婚礼,没被邀请的只有一人。
这个没被邀请的人,现在找上门来了。
试问,她痛心之下,会做出什么恐怖的事?
哦不,真不敢想。
闻霜月不想被乱刀砍死,赶紧摆手,“不是我不是我!我只是被抬错了,王妃另有其人。”
冤有头债有主。
她只是一个兢兢业业晋升上来的小虾米而己!
岑南衣却咧开嘴笑了:“就是你就是你!”
闻霜月被她笑得毛骨悚然,赶紧退回房内“砰”地锁上了门。
这什么抓马剧情?
这是她一个炮灰应该经历的吗?!
闻霜月一屁股坐回喜榻,望了望门口。
还好岑南衣没有强闯的意思,但是她也不敢再出去了。
看来只能等萧淮来了再说。
门口的岑南衣一句多谢还没说出口,就看着门“砰”地一声关上了,还夹住了他额前几根被门风扇得飘飞的碎发。
痛得他龇牙咧嘴。
约莫过了两刻钟,闻霜月就听到外面有交谈声响起。
“她呢?”
“没跑!但是我还没来得及解释呢!”
“...罢了,本王自己来解释。”
闻霜月听声音便知道是萧淮回来了。
听见轮椅的声音接近,闻霜月赶紧跑过去抽开了门锁,然后回去坐好,盖上了盖头。
她紧张地搓了搓手。
考验演技的时刻就要来了!
她听到门被推开,轮椅的声音慢慢接近她,然后停在了她面前。
闻霜月没闻到什么酒气,萦绕在她鼻尖的还是那抹醇厚的檀香。
想来也是,萧淮回来得这么早,估计并不想花心思应酬什么宾客,酒也没喝几杯。
房内静悄悄的,连她头上步摇和金钗细碎的碰撞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闻霜月不觉放轻了呼吸。
就在闻霜月奇怪为什么久久没有什么动静时,她的盖头忽然被挑开,视线重新明亮起来。
萧淮手里拿着喜称,一双黑眸定定注视着她,就好像,己经这样看了她许久。
他的眉眼,被房内暧昧的红绸镀上一层缱绻柔光。
郎艳独绝。
闻霜月的呼吸彻底滞住,方才准备好的台词早就忘得一干二净,连眨眼睛都忘了,就那么呆呆地看着萧淮。
萧淮被她看得下意识握紧了手上的喜称。
这世上恐怕没几个坐在轮椅上的新郎官吧,她好奇也是正常的。
他视线上抬,看了一眼她的凤冠。
“重吗?额头,痛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