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好了快走,闻霜月把七王府大致逛了一遍,了解了一下布局。
名义上是了解布局,实际她想碰碰运气看看王府里别的姬妾。
原文七王没娶妻,她这个闻氏是为数不多有戏份的,不知没有戏份的姬妾有几人呢?
她的计划是蹲在暗处观察一番,也好了解她们的脾气秉性。
好的就拉帮结派,不好的她就绕道而行。
然而王府的院子是多,但她没见到有什么人出门,都紧闭门扉。
闻霜月脑补了一下。
难道没日没夜在屋子里绣花?乖乖,那她可加入不了。
闻霜月又觉得不太可能,应该是不凑巧她才没见到。
于是接下来两三日,闻霜月都在王府鬼鬼祟祟盯人。
这种行为当然被十六报给了萧淮。
十六进门的时候,萧淮正侧卧在一方罗汉榻上,手里翻着一本书。
他如墨的发依旧随意散开披散于肩后,玄黑的衣摆从榻沿垂下,委顿于地。
别人这副模样定然称得上放浪形骸。
但由于萧淮眸中没什么神采,只显得他恹恹地没有生气。
十六垂首道:“王爷,幸好您有所察觉,那闻氏这两日行事愈发鬼祟了,成天趴在墙根,尤其是南衣姑娘的冬青阁,她盯得最紧!属下猜测她此举是为了盗取王爷药方传递给尚书府,如此一来,尚书府就可以根据药方来推断您的腿疾情况了。”
听到十六的汇报,萧淮掀了掀眼帘,淡淡下令道:
“继续去盯梢,一旦她进入冬青阁,让暗卫立刻动手,就地诛杀。”
十六点头,“是!”
另一边的闻霜月丝毫不知危险来临。
根据她的观察,冬青阁这边来往洒扫的丫鬟多些,可能住了人。
原本闻霜月也没那么好奇别的姬妾,只想着随意探听一下心里有个底儿。
但她穿来都第五日了,别说姬妾了,鸡都没见到一只。
萧淮不搭理她,她一个人都快无聊死了。
就算王府不流行宅斗,没人上门找她的麻烦,那也不可能不出门社交吧!
难道说……她被孤立了?!
闻霜月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
她郁闷地撅着屁股趴在冬青阁的一处矮墙头,丝毫不知她此刻在暗卫连弩射程之内,正在生与死的边缘来回横跳。
但暗卫手都举麻了,也没看到闻霜月翻墙。
只是看她撅着嘴偷窥,还时不时仰天长叹,一副很痛心的模样。
十六本以为今日终于抓到闻霜月狐狸尾巴可以将她处置了。
但是她始终不进冬青阁,他等不到时机下手,只好闷闷地回去向萧淮如实禀告。
“王爷,闻氏她一首趴在墙头,不进也不退,属下疑心,她此举别有深意。”
萧淮闻言,顿了顿,他放下书,淡淡道:“本王亲自去看看,她到底耍什么花招。”
于是,冬青阁外的矮墙旁,蹲点快要蹲到睡着的闻霜月听到萧淮的声音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翻了个身,华丽丽地把自己翻到了地上,脸压在了萧淮垂到地面的衣摆上。
淡淡的檀木香萦绕在她鼻尖,闻霜月猛吸一口。
好闻!
香香的男人加大分。
她躺在地上由衷称赞道:“王爷,你好香啊。”
萧淮端坐轮椅上,垂着眼帘,漆黑的眸子里倒映出在地上躺成一个大字的闻霜月。
他语调淡漠,开门见山道:“你在此反复试探本王暗卫,意欲何为?”
“暗卫?什么暗卫?”闻霜月一脸不明觉厉。
萧淮冷眸中带着锐利的审视:“怎么,装傻?你选了冬青阁,在此处招摇试探,难道不是手里有筹码,等着本王过来与你谈谈吗?”
闻霜月并不知道萧淮脑补了什么。
她从地上坐起来,拽住萧淮的衣摆。
“王爷您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妾听不懂,妾好无聊。王爷不理妾,妾只好来找府里别的姬妾,谁成想她们竟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蹲了几天一个人都没看到!”
萧淮沉默了片刻,冷冷讥讽道:“编借口也编个像样的,府里除了你,何时还有别的姬妾?”
闻霜月一怔。
萧淮以为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借口有多拙劣了。
没想到下一秒,他看到闻霜月脸颊一红,娇羞地低头,声音忸怩又造作。
“真……真的吗?原来…妾是王爷专房独宠。”
捡到宝了,男德男德,very good。
虽然这男德也用不上。
萧淮眯了眯眼,盯着闻霜月,“……你到底想做什么?”
闻霜月抓紧机会问道:“府上当真只有我一名姬妾?唉,本以为还能挑个和善些的一起吃吃饭逛逛街呢……”
“你一个人不能吃?”
闻霜月晃了晃萧淮衣摆,眉心蹙起小山峰,小嘴嘟囔道:“能吃是能吃,就是妾觉得一个人好孤单啊……”
萧淮将自己的衣摆从闻霜月手中抽出,狭长如墨的眸子锁住她,语气漠然。
“看来本王府上没有别的姬妾供你排解寂寞让你受委屈了,如何,需要本王为你纳一房吗?”
闻霜月杏眸睁大了些,有些惊讶地看着萧淮。
他刚才是在说什么冷笑话吗?!!
他也会说冷笑话?
闻霜月回神,赶紧摇头。
“不不不,那倒是不用了!王爷的心,我一个人拥有就够了。”
毕竟一个人独住后宅寂寞如雪是一回事儿,后宅人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因为,谁能知道萧淮给她纳进来的人到底是好是坏呢?
闻霜月灵机一动,打蛇随棍上,忙凑近了萧淮,手握成两个小拳头给他捶肩。
“所以,王爷能不能让我和你一起用膳?一顿就好了,最好是午膳,因为你的早膳太早了我起不来。”
本以为萧淮不会答应,没想到他竟然一反常态道,用一种戏谑的语调道:
“只能早膳。”
竟然松口了?
机不可失!她得多接触萧淮才能做任务呀。
闻霜月咬咬牙答应了,“行,早膳就早膳!”
萧淮离去后,跟随在他身后的十六道:“王爷,您竟答应了闻氏的请求?若闻氏真是探子,那您的膳食她可以下手脚的地方多了,王爷不可掉以轻心啊。”
萧淮笃定道:“她起不来。你见哪天暗卫来禀,不是说她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的?”
十六愣了愣,“万一她真起来了呢?”
“那也是她自讨苦吃,且看她能折腾几天。”
十六看了一眼身后的方向,闻霜月还在太阳花似地朝她们挥手告别。
他立刻皱了皱眉,回过身不再看她。
他莫名觉得,王爷发了一顿火之后,情绪好像上涨了一点。
竟然有兴致和闻氏打交道,还有兴致观察她能折腾几天。
换作以前,王爷可是连话都懒得说这么多的。
更多的时候,他只有再简短不过的指令,比如,“书”“安歇”“起身”“茶”。
说完指令,他要么静坐看书,要么就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王爷有变化固然是好事,可是,引起这变化的人是闻氏,十六内心十分矛盾。
诚然,他是很讨厌闻氏的。
他永远无法忘怀在望京楼那夜。
本是京城中关于王爷腿疾的闲言碎语终于逐渐平息,王爷出了回门。
可因为闻氏散播的“不能人道”西字,那些断脊之犬重新齐聚一堂,狺狺狂吠,肆意践踏王爷的尊严。
左边,右边,西面八方的哄笑声中夹杂着的嘲讽与羞辱
——“原来不是瘫子,是没了腿的太监……”
——“从前提银枪走沙场,现在成了银样镴枪头了,哈哈哈……”
——“我看她那小妾是受不了明明是个阉人还一副清高样,所以才借酒浇愁,一吐为快啊……”
每说一句,都有震耳欲聋的哄笑声爆发。
当时,他就站在王爷旁边,看到他的脸一点一点,褪尽血色。
他要冲出去杀鸡儆猴,王爷拦住了他,嘴角扯出一抹自嘲又自我厌弃的笑。
“他们没有说错,往日己经蒙尘,现在的本王,的确百无一用。”
就算闻氏近来种种行为不是为了刺探消息,而是良心发现想要开解王爷,也无法消弭旧日之恨。
不是所有的错误都能被弥补,不是所有的歉意都应该被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