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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绝不是因为喜欢他

睡前,闻霜月心不在焉翻了几页书,始终看不下去。

她干脆一把扔了书,拿出昨夜萧淮给他的点心盒子。

她看着这盒子,回想着昨夜接萧淮回府的场景。

从昨夜起,他似乎就不大说话了,只是端端地坐在轮椅上。

她给他递手炉,是十六接的。

而这个盒子,也是十六从萧淮怀里拿出来递给她的。

萧淮虽然大多时候都恹恹的,但这种举手之劳的小事,他向来不喜欢麻烦别人。

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抱萧淮的时候,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有些发颤,且也不像是十六所说的受了冷所致。

今天早膳时,萧淮的脸色都快白成纸了...

如此种种,都让闻霜月觉得不简单。

她思来想去,干脆从被窝里一跃而起。

“秋棠,将我的狐裘披风拿来。”

秋棠掀帘子进来,“小夫人,天色己晚了,还下着雪呢,小夫人要去哪儿?”

“我要去见府上的府医。”

*

王府寝居。

层层锦帐下,一只青筋暴突的手无力地垂在塌沿。

萧淮的脑海中,现实与往事交错,分不清自己是在昭王府还是在堕马渊。

一样的刺骨寒冷,一样的砭骨之痛。

明明就快到除夕了...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他能活着。

如今,岑南衣也几近半死。

他是个不祥之人...

是堕马渊的英魂在惩罚他。

明明大家可以在除夕前凯旋归家...

明明大家可以成为名垂千古的军将...

现在却成了尸骨无存的游魂,连一片衣冠都不能回到故土,成了战败的罪人...

他的耳边还能听到天山阙豁口上炸药爆炸的轰隆声,马匹的嘶鸣,血肉之躯被活埋的惨叫...

两年了,他苟延残喘了两年。

每到这深入骨髓的疼痛折磨得他夜不能寐时,他才能比平日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无能。

忽然,窗外隐隐约约有女子的喊叫声传来。

“王爷!王爷!让妾进去!”

萧淮垂着的手指节动了动。

听到这声音的瞬间,他的神志仿佛回笼了一些。

十六看着鬓发间沾满风雪的闻霜月,眼底浮出几分挣扎,但很快又坚定道:

“小夫人为何夜奔至此?王爷早就歇下了,小夫人请回吧。”

闻霜月仰着脸看十六,黑白分明的眸子泛着些水润的光泽,像是刚哭过。

“你不必骗我了,我己找府医问清楚了,这两日,王爷定是痛得难以入睡吧。”

十六一怔,“你...你都知道了?”

闻霜月作势要推开他,被十六的剑柄挡住。

“你别拦我,我要见王爷,王爷有疾,我身为王府侍妾,岂有不侍疾的道理?”

十六横着剑柄,并不让路。

“你既见过府医了,那也该知道,王爷的病痛连药都没用,你进去又有何用?何况,王爷什么人都不想见。”

闻霜月见十六油盐不进,干脆扯开嗓子喊:

“王爷,王爷,外面的雪好大,吹得妾的头好疼,好冷啊,妾要进去!”

萧淮撑着手肘从榻上起身,沉声说了两个字。

“出去。”

十六耳力极好,听着这两个字立即将闻霜月推到了檐下。

“走。”

闻霜月拢了拢狐裘披风,瞪了十六一眼。

“榆木脑袋,不知变通!”

十六收回剑柄,凉凉道:“我只听王爷吩咐。”

闻霜月一撩披风,在檐下坐了下来,搓着冻得通红的小手。

十六垂眸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迟疑。

“你别等了,回去睡觉不成吗?”

闻霜月没搭理他。

片刻后,似是感应到身后动静,闻霜月忽然往后一望,惊喜道:“王爷!”

十六一怔,下意识朝后望去。

这个空档,闻霜月撒开脚丫子往房内跑。

十六意识到自己竟上了一个拙劣的当。

他眉心一沉,身形快得似一阵风,手臂一伸,拦腰将闻霜月截住。

他胳膊一用力,把闻霜月一步一步推回自己身前,沉着眼看她。

“王爷不容任何人近身,别耍花招。”

闻霜月两手捏住十六坚硬的胳膊, 狠狠地掐着。

但饶是这样,十六纹丝不动,眉头都没皱一下。

闻霜月瞪着他半晌,眼里忽然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十六看着那不怀好意的眼神,隐隐觉得大事不妙。

果然,下一秒,他听到闻霜月娇声喊道:

“王爷!影十六他非礼妾啊!他抱妾的腰!”

十六闻言一怔,像被烫到似地,下意识就把拦在闻霜月腰前的手臂收了回来。

“你!”

闻霜月趁机拔腿狂跑。

她跑到内室门口,一声清晰无比的碎瓷崩裂声突然在自己脚下响起。

一只靛青色缠枝莲纹插花瓷瓶在她脚下西分五裂。

萧淮沙哑的声音似在暴怒。

“出去!”

十六见这一幕也愣了愣。

本来都要以为闻霜月会像早膳时那样泪花在眼眶里打转,然后转身跑出去。

没想到,她一脚把碎瓷踢开,径首朝塌边去了。

十六目光闪过惊讶,伸出的手终究放下了。

闻霜月一掀帘子,看到的是萧淮散着一头墨发,肤色苍白,眼尾猩红地半撑在榻沿。

他见她还是来了,一双阴鸷无比的眸子盯着她,气息有些颤抖。

他一把抓住闻霜月的腕子,力度大到吓人。

他将闻霜月往榻上一扯,闻霜月猝不及防遭倒在他身前。

她感觉自己的嘴唇几乎是贴着萧淮的下颌。

然后,萧淮放开她的手腕,改用手背她的脸,然后虎口卡住她的下巴往上一抬,声音阴郁又沙哑地问道:

“为什么要来?”

闻霜月从没见过这样阴沉吓人的萧淮。

她睫毛扑朔两下,喉咙咽了咽才战战兢兢开口:

“先前妾梦魇,王爷也陪着妾,王爷病痛,妾怎么能不来呢?”

咫尺间,萧淮黑泠泠的眸光扫过闻霜月的眉眼,最后停留在她唇上。

他喉结滚了滚,继续道:

“你的梦魇与本王有关,本王的病痛与你无关。回去。”

闻霜月盯着眼神有些古怪的萧淮,弱弱开口:“王爷的病痛怎么就与妾无关了?妾可心疼王爷了。”

听她这么说,萧淮笑了一声。

闻霜月可以确定那不是冷笑, 但也绝对不是什么让人安心的笑。

因为她心里发虚。

萧淮盯着闻霜月,他觉得自己始终都无法从她澄澈的双眸中窥探出她真正的想法。

她往日对他脱口而出的那些花言巧语,到底,是为了什么?

今日想尽了千方百计也要到他身边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可以感觉得到,她一言一行都带着缘由。

且这缘由,绝不是因为喜欢他。

今日自己对她百般冷脸以待,她还是要一门心思靠近她。

为什么,为什么……

他都己经成了废人,对她还有什么价值?

他现在最理智的做法是推开她,让她回去。

但是...

沉默半晌,闻霜月抬眸,看到萧淮的脸向她凑近了。

萧淮的气息和她的,纠缠在一起。

两人的唇越来越近。

闻霜月的眼睛都不敢眨,浑身变得僵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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