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霜月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大熔炉,热得快融化了。
她迷迷糊糊醒来,睁眼看到的是薄纱飘摇的帷幔。
檀香从西面八方包裹着她。
这不是她的床……
她在哪儿?
帷幔外,她隐隐约约听到有什么人在说话,声音很熟悉。
她回忆了一下。
记忆中,九王把她捋去了王府,然后……
给她投毒了!
而外面,是萧淮与岑南衣的声音。
她回来了?!
闻霜月意识到这一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崩溃大喊:
“南衣大夫,你救救我,你救救我啊呜呜呜!”
这一嗓子让交谈声戛然而止。
闻霜月本想下床去拽着岑南衣的袖子哭,但她浑身没劲儿。
岑南衣的声音传来。“不必担心,虽然药不起效但是……”
岑南衣话还没说完,听到药不起效这西个字的闻霜月更崩溃了。
“什么?我无药可救了?呜呜呜——”
“我才二十二岁我上没老下没小的呜呜呜——”
“我还年轻我还没环游世界,我还没吃遍天下呜呜呜——”
“南衣你救救我,我再也不和你争宠了呜呜呜——”
哭得惊天地泣鬼神。
岑南衣眉头皱得死紧,看了一眼萧淮,食指颤抖着指着榻上的人。
“她这…这这这…”脑子还好吗?
萧淮无奈地摇头。
“不必管她,你回去吧。”
岑南衣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萧淮的肩,转身走了。
十六无所适从地站在门口挠了挠头。
萧淮看他:“你也出去。”
十六略微郁闷地转身,然后重重关上了门。
闻霜月躺在床上浑身燥热,感觉自己像是将死之兆。
她也顾不得形象了,继续嚎啕大哭。
“王爷,妾是不是要死了呜呜呜……”
“妾还有二十两银子没花完...妾不想死啊呜呜...”
“妾如果真的死了,王爷也一定要把那些银子和妾葬在一起,千万别信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妾要带去啊!妾一定要带去啊!”
萧淮轮椅行至榻边,修长的指节挑开了帘子,看向缩在锦被里哭得眼眶发红的人。
还有力气说这么多话。
他朝她伸手。
“不想死,就过来。”
闻霜月顶着晕晕乎乎的脑袋从被子里爬起来。
她脸颊红扑扑地,眸子沾着水,惊恐又可怜地盯着帘外的萧淮。
“王爷有办法?”
“嗯。”
“妾来了,妾不想死……呜呜呜……”
闻霜月迷迷糊糊地朝萧淮爬过去。
在榻沿处,她一掌撑空,险些扑倒在地上。
在她快要栽下去的时候,萧淮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闻霜月吸了吸鼻子,正想说谢谢呢。
忽然,萧淮那只擒住她胳膊的手力度大到吓人将她一扯。
同时,她的腰肢被他揽住了。
一个天旋地转,她不知怎么就坐在了萧淮的腿上。
然后她也不知怎么地,明明生死关头,她就像被色鬼附了身。
忍不住想同萧淮亲近。
在她搂上萧淮的脖子时,她认命地叹了口气,喃喃道:
“唉,可能这就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吧。”
萧淮听她念这诗,皱了皱眉。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中的什么药?”
闻霜月仰着小脸儿,哭唧唧地看他。
“毒药?”
萧淮淡声纠正。
“是情药。”
闻霜月脑子宕机了一秒,然后……
哭得更凶了。
“那我岂不是更完了?”
萧淮:“……”
在萧淮欲言又止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闻霜月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猝不及防地向下看。
还准备掏。
然后一边还哭丧着小脸儿真情实感地问萧淮:
“你能行吗?”
萧淮眼疾手快地截住她的手。
“坐好。”
萧淮将她往上搂了搂。
然后,闻霜月感觉自己的腰带松了。
迷迷糊糊间,她恍然回神——炮灰要有船戏了?!
她抬头看向萧淮,毕竟是新手,难免紧张。
然而,萧淮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那双眸子如同黑夜静水,无一点波澜。
就连萧淮的手也是凉凉的。
只有自己在发烫。
闻霜月垂眸看着他,有些不甘心,低头凑上去在萧淮耳边呼气。
萧淮没有偏头,但也没有任何反应。
只是专心地做自己的事。
……
不知过了多久,闻霜月没力气地趴在萧淮肩头,哭也哭不动了。
但那种掌控她脑子的药力好像也退了不少。
她支着腕子从萧淮的胸膛上撑起来,湿漉漉眸子看了他一眼。
萧淮也恰好望过来,她被那眼神冰了一跳。
她扫了萧淮一眼,浑身上下衣服依旧整整齐齐,坐怀不乱地坐在轮椅上。
所以他从始至终都只是帮忙而己。
别说情了,连欲都没有。
闻霜月有点不死心地凑上去,这回萧淮倒是偏头躲过了这个吻。
看到萧淮这样,闻霜月忽然想到什么,眸光黯淡下来,喃喃道:
“我拖延了一些时间,九王他没有……”
“不是因为这个。”萧淮打断了她的话。
受药力影响,闻霜月现在非常感性。加之刚结束,简首多愁善感至极。
萧淮这句话也没能让她好受起来。
她撇着小嘴,声音委屈又哽咽。
“那你为什么不亲亲我……”
萧淮看着闻霜月泫然欲泣的模样,薄唇抿了抿,眼里的无奈也藏着几分妥协。
他用那只干净的掌心托住她的后脑,慢慢凑近了她。
闻霜月感觉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她闭上了眼,睫毛颤抖不停。
然后,她感觉到,萧淮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一触即分。
闻霜月睁开眸子,萧淮温热的气息扫过她的面颊。
咫尺间,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静静看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闻霜月的错觉,她从萧淮的眸光看出几分安抚的意味。
“不要多想,本王只是没有兴致做这种事。”
闻霜月轻咬唇瓣,垂着眸子“哦”了一声。
虽然只是亲了额头,但也算亲了吧。
过了一会儿。
见闻霜月安静了下来,萧淮就着她的裙摆擦了擦手,问她:
“醒了么?醒了就起来。”
哼,渣男!
撒手无情!
闻霜月假装没听到,赖在他身上,感受她渡给他的余温。
等到余温散了,这个人又是从头彻尾,从内到外冷冰冰的了。
“起来。”萧淮催促了一遍。
“急什么,缓一缓嘛,腿软了…”
萧淮:“……”
萧淮想说她没用,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闻霜月哼哼唧唧趴在他身上。
现在的她是性子最软的时候,嗔怪都带着娇娇软软的尾音。
萧淮侧眸,看着靠在他肩头的侧脸。
脸颊红扑扑的,沾着泪痕,眼尾也红红的,眼睫湿漉漉地颤着,那双水洗过的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半晌,他听到闻霜月软软发问:“王爷,你为什么会这么熟练,难道……”
他是王爷,金尊玉贵的,这种伺候人的活儿,应该不会才对。
萧淮扫她一眼。
方才她哭得忘情,倒不知他己经把她各种模样都尽收眼底了。
看她的反应就能琢磨出来,有什么难的。
案上烛火熄了一只,闻霜月才慢吞吞站起来。
她理了理裙摆,恨不得把头垂到地上去。
她此刻,己经完全清醒了!
一抬头看到萧淮颜色不一样的衣摆,后知后觉的尴尬涌了上来。
她现在脸躁得发烫,感觉都能涂点油煎鸡蛋了!
刚才自己是疯了吗?!
不仅这样那样……
还抱着萧淮撒娇?!
还向他索吻?!
闻霜月一阵石化。
尴尬了好一阵子,她搓了搓手指,讪笑一声:
“哈哈哈真是好困哦,今天好晚了,我先走了哈哈哈哈哈哈。”
“嗯。”
闻霜月故作淡定退了两步,然后回头就迈开步子猛跑。
但是,她腿软了一下,差点被裙摆绊飞出去。
萧淮看着她仓惶而逃的背影,收回目光,眼底晕开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