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被这森冷的话语吓得一滞。
旋即,他歇斯底里地喊道:
“你敢!萧淮,你敢!”
“我也是天潢贵胄!皇室血脉!”
“你可以试试我敢不敢。”
萧淮端端地坐在轮椅上盯着他,漆黑的眸子慑人至极。
九王的咆哮渐渐止息了。
他抬起被血浸透的左手,颤抖着。
他太想了!
想让暗卫动手,把他面前这个明明坐着轮椅还要压他一头的皇兄万箭穿心!
十六和墨五见状,立刻分立萧淮两侧,屏气凝神等待着九王手落下命令的那一刻。
敌众我寡,他们只有两个人。
十六与墨五不约而同在脑内分析着——拆解一波落火力加上以身作盾,也能护送主子出府。
萧淮从十六和墨五手中刀剑的缝隙中静静看着九王,眼里没有一丝慌乱。
他太了解他这个皇弟了。
若他有对他动手的魄力,就断然不会去为难一个女子。
永远嫉恨,永远窝囊。
九王喘着粗气趴在地上,举起的手始终不敢落下命令。
他不得不承认,他就是动不了萧淮,所以只能对他身边最脆弱的人下手!
他的手抖如筛糠,最终屈辱地握成拳砸在了地上。
他不敢下令。
九王府的暗卫见状,放下了弩箭。
九王只能眼睁睁看萧淮离去。
他低头看着手心里的血还有深深扎入柱子里的匕首,紧紧攥紧了手心。
为何!
大家都是皇子,为何萧淮从小就那么耀眼!
小时候每次校考,萧淮都是最突出的那一个。
若非他后来去了边境常年驻守,否则他们成年之后再齐聚一堂,恐怕连太子都压不住他身上的光芒。
而他,就更显得庸碌无为。
现在他的腿折了,成了废人,为何还是要压自己一头?!
为何那些赤裸裸的羞辱,满天飞的流言蜚语没有剜了他的心!折碎他的脊骨!还让他活在这世上呢?!
*
九王府门外。
十六推着轮椅,神色有些郁闷。
“王爷,既然她己经……”
此话没说明,但萧淮明白他的意思。
“你信九王的话?”
“王爷难道不信?可信与不信,有何区别?她今日在庭中衣衫凌乱被七王扔出来,己经是对您的羞辱。”
“那你方才任由她被扔到地上就是,何必去拉她一把。”萧淮反问道。
“那怎么能一样?我是为了王爷,又不是为了她。”
萧淮知道影卫的情感里除了忠诚便没有其他。
他们都是从战场被捡来的遗孤,无父无母,从捡来就被训练当杀手。
而十六因为年龄小,既不是全然冷血无情的但又理解不了复杂的感情。
所以他对闻霜月总是纠结矛盾的。
萧淮无法给他多作解释,只道了声谢。
“无论如何,今日多谢。”
十六一时惊讶,“我是王爷的影卫,王爷何需向我道谢?”
这声道谢他听着心里实在不好受。
方才闻霜月要落到地上时,他看到王爷朝她伸了伸手,眸光却是黯淡的。
若是以前,王爷早上去一脚把九王踢飞了,还能轮得到他出手?
萧淮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方才说的话是因为忠心于我,可她也是被抢过去的,就算真的有什么,也不能怪她。”
十六挠了挠头,“我也不是怪她,我只是觉得,好像这样对王爷不好。”
“我没觉得不好。”
十六脑子里有团模糊的想法,“那王爷是喜欢她所以才宽容以待吗?”
萧淮顿了顿。
暗卫影卫这种不开窍的人说喜欢和爱倒是随口而出。
“不是因为喜欢。”
十六闻言挠挠头,更加无法理解了。
*
上了马车,萧淮抱着睡梦中都在发抖的闻霜月。
他将她搂紧了一些,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很烫,比刚才更烫。
闻霜月在她怀中,整个人极为躁动不安。
她满脸酡红,连唇色都比平日嫣红了一个度。
此刻她紧紧蹙着眉,气息不匀。
萧淮改为单手搂着她,从手边矮凳上倒了杯冷茶,用指尖沾着,涂抹在闻霜月滚烫的额头上给她降温。
感受到凉意,昏迷中的闻霜月本能地追逐着那一抹清凉。
她的额头胡乱地蹭着萧淮的指尖,像只极度渴望被摸摸头的猫儿。
“好热……”
闻霜月呓语了一句,声音是说不出的娇媚。
萧淮面色却霎时森冷下来。
方才只是怀疑,现在可以确信,九王真的给她吃了那种下三滥的药。
“十六,再快,赶回昭王府!”萧淮吩咐了一句。
十六一扬马鞭,马车一路疾驰。
也许是那点凉意让闻霜月意识有些回笼,她的手脚愈发不安分。
她缠着萧淮,手臂勾着他的脖颈,额头贴在他的肩窝里胡乱蹭着。
“好香……好热……”
熟悉的檀香像是致命的催化剂,引诱她靠近。
闻霜月炙热的呼吸洒在萧淮的颈间。
他偏了偏头,微蹙着眉,任由她胡闹。
但也没有回应。
到了府上,就可服药解药性了。
正这样想着,萧淮感觉自己下颌一痒。
是闻霜月将唇凑了过来。
他眼疾手快捏住她近在咫尺的脸颊。
“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
闻霜月不满地哼了两声,紧阖的眼睫颤抖如蝴蝶振翅。
没有宣泄出口,她只能收紧了手脚,紧紧抱住萧淮。
一首没有乱了呼吸的萧淮闷喘了一声。
太近了,近到他的胸膛好像能感受到她心脏跳动的频率。
他掌着闻霜月的后背与肩头让她松开他一些。
但没一会儿她就又缠了上来。
无奈,萧淮只得任由她放肆。
好在,她尚且昏迷着,除了抱也不会做什么。
到了府门口,丫鬟把闻霜月扶下马车后,都眼观鼻鼻观心不敢乱看。
默默把她送进了萧淮怀中。
“去冬青院把岑南衣找来,让他速来主院。”
“是。”
*
主院,萧淮寝居。
闻霜月焦躁不安地躺在榻上。
萧淮在帘外听把完脉的岑南衣说话。
“她吃了那药又被敲晕了,方才药效发散不出来,等会醒了才是发作最凶猛的时候。”
“药己经不起效用了,只能疏解,解完就没事儿了。”
“你说什么?”十六在外间听到此话十分崩溃。
药不起作用,那岂不是代表……
王爷要被玷污了?
在他心中,王爷就是神,怎么能有凡人染指神呢?
十六崩溃挠头:“岑南衣,你再好好想想,还有别的法子吗?”
岑南衣一脸莫名。
“这法子不是很简单吗?”
“王爷又不是真的不行。”
“何况,之前不是说开了,说什么不恨闻氏了吗?”
“而且,就算恨,不是也能做吗?”
面对着一连串的质问,十六嘴角无言地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