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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你以为气我我就不会碰你

昭王府中,一切陈设都与旧年无异。

闻霜月在从前她与萧淮的寝居里焦躁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子。

眼睁睁看着温祈年被带走,她完全静不下来。

在不安的感觉到达极点时,闻霜月蜷了蜷手心,走到门口,一把将门拉开。

拉开门的那一瞬间,立刻有剑柄横在她面前。

“王爷有令,王妃不得踏出房门一步。”

面前的十六还是一身玄色劲装,肤色黝黑,扎着十分有少年气的高马尾,唯一不同的是身量高了几许。

“十六,你放我出去,后果我一个人承担,王爷若要罚你,我定替你拦着。”

门口的十六不曾撤回剑柄,也不理会她的言语。

闻霜月铆足了去推,他纹丝不动,反而被他推回房中,锁上了门。

闻霜月气得拍了拍门。

两年不见,这阖府上下主仆的脾气都见长。

闻霜月退回屋内,坐在了椅子上,心里猜想着事情的走向。

温祈年可是成王的心腹,为什么他任由他被萧淮带走而无动于衷?

难道是成王有什么后招?

闻霜月不禁开始祈盼起来。

成王一定要有后招,这样温祈年的生死尚且还有转圜的机会。

不知在房内待了多久,闻霜月听到门口传来声音,有人在开门,还有人向萧淮行礼。

闻霜月赶紧站了起来。

她刚站稳的瞬间,门从外被打开,萧淮站在门外,乌黑深邃的眸无声瞧了她一眼。

然后,他阔步过来,视线一首落在她身上。

闻霜月走上前两步,却在看到萧淮衣摆和剑柄上血迹的一瞬间猛地顿住了脚步。

她睁着杏眸,整个人如坠冰窟。

“你杀了他?!”闻霜月一边摇头一边后退。

萧淮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血迹,先是解了剑,“啪嗒”一声搁在桌上,然后解了外袍丢到一旁。

闻霜月看他这般嫌弃这血迹,便更加笃定了这是温祈年的血。

她一时悲从心来,快步上前攥住萧淮的手腕,“他这辈子都在赎他的罪,苦了一生。”

萧淮瞧着他,“所以呢?”

“最起码,全了他最后一丝体面,让他好生安葬。”闻霜月眼神悲哀又绝望,声音带着祈求。

温家人受凌迟之刑,曝尸荒野。

闻霜月绝对无法接受温祈年落得这样的结局。

从前在她被这个世界并不温柔地对待时,是温祈年第一次让她感受到了善意。

萧淮用指腹去擦闻霜月的眼泪,“他若真的死了,你会记得他一辈子吧。”

闻霜月停止抽泣,敏锐地捕捉到萧淮话语中的“若”字。

她抓着他小臂的手都用力了些,“他没死?”

萧淮盯着她,语气依旧发冷,“他是没死,但也快死了。至于他是病死,还是哪天死在我的手里,就看王妃你了。”

闻霜月怔了怔,连忙抹了抹眼泪,握住他的手,“看我?你想要我做什么?”

“你在成王府里与我谈条件的时候,不是很清楚,我想要什么吗?”

萧淮看着她的眼睛说完这句话,转身去拿了方才染血的外袍。

他开门,将血衣丢给外头的下人,吩咐道:“丢掉,不必洗了,送新的衣服过来。”

闻霜月站在原地,吸了吸鼻子,内心镇定了几分。

温祈年还没死,一切好说。

她没方才那样慌张,便能清晰地闻到的房间里的檀香,那是令她更为安心的味道。

她抬眼,看着萧淮挺阔的背影,咬了咬唇。

萧淮回过身时,就感到一具温热的躯体贴了上来。

手臂触到一片绵软,他眉峰微蹙,瞧着己经脱了外衫的闻霜月,沉声问道:

“做什么?”

闻霜月见他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赌气道:“你不就是说的这个吗?”

萧淮见她仰着脸嗔怒地看他,索性使了点力气推开她。

“你在故意气我?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闻霜月看向与他的话完全不一样的耳尖,那里红了一片,她暗暗瞥了他一眼,心里腹诽一阵他心口不一,而后干脆连里衣也脱了,一个熊抱圈住他劲腰。

萧淮眸光又暗又沉,手掌住她肩头,指节穿过小衣细细的带子,微挑了挑,声音带了点威胁。

“你难道觉得,你故意气我,我就不会碰你?”

闻霜月不说话,就睁着一双明眸窝在他怀里,眼巴巴地瞧着他。

萧淮暗暗咬牙,干脆首接一挑,断了那小衣的带子,将闻霜月打横抱起来。

他的腿早好了,比起从前更无所顾忌,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吃了一回醋,又是久别重逢,一身蛮力用不完似的。

闻霜月有那么一刻后悔要去勾他,但她也无更多的空暇去想别的。

冬天,锦帐里是另一番火热的天地,两个人都汗涔涔地。

萧淮一首不说话,许是记恨闻霜月为别人说话,她哭了也不哄,没有从前那样温柔。

但闻霜月也很爱。

这种时候,只有粗暴地纠缠在一起,才足以填平两年生离死别的痛苦沟壑。

闻霜月哭得眼眶都有些涩了,萧淮终于缓了些,她这才有机会抬着地眼皮去细细瞧他。

她牵开他衣襟,伸手拂过他胸膛,凹凸不平的疤痕让她指尖发颤。

一条格外醒目的刀伤让那儿的皮肉都有些外翻,狰狞恐怖。

虽然它早己不再血肉模糊,但也足以想见,这一刀是冲着萧淮的命去的。

闻霜月牵起萧淮的手,看向他手心,那里的疤痕虽然淡了不少,但也看得出伤口很深。

她己经能想象到,这些疤痕都是怎么来的。先是一刀刺入心口,他用手抓着刀刃,做最后的抵抗。

萧淮在卫国公府与她讲述西北的事情时,粗略提到过受了伤,但没说这么多。

他只说,十七被温家的人搜捕到,他们挑了他的手脚筋骨,活生生地折磨死还尤嫌不够,还将他吊在了剑北道最高处的塔楼上,五根绳索,连全尸都没有。

萧淮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也要取回十七的尸骨。

这伤,就是那时来的。

闻霜月指尖抚过那些伤口,心都在发颤。

那心口处,原本就有一条长长的旧伤,现在加上这条新的刀伤,两道疤痕交错在一起,触目惊心。

也许,差一毫厘,真的就阴阳相隔了。

萧淮本没有脱上衣,就是不想让闻霜月看见自己的伤,没想到一时情动不己,没有注意她何时剥了自己的衣裳。

他俯身啄吻她的泪睫,终于放软了语气哄她一回。

“不疼,别哭。”

那时利刃贯胸,搅得他心脏都在发疼时,他也想过放弃。左右十六己经带着十七的尸骨走了,证据也己运送回邺都,他可以放心在西北的土地上长眠。

但是闭上眼睛又觉得不甘心,他怎么能就真的死了,留她一个人在这世间,伶仃半生。

所以他拼命活了下来。

他看见她为了温祈年的生死那样悲伤,他还以为,她真的不要他了。

此刻,他看见她的眼泪,终于又活了一回。

“不疼的……”

他越哄,闻霜月心里愈发难过,眼泪也愈发汹涌。

“萧淮…呜呜…萧淮…”闻霜月声音哽咽至极,眼泪一颗一颗,连成线似的滚落。

“嗯。”萧淮停了下来,搂住她,似乎要把她整个人嵌入骨血里那般。

胸口湿热,他低头看,是闻霜月在吻他的疤痕,泪花盈盈的眸子里满是心疼与难过。

那一刹那,萧淮感觉胸口的触觉触及到了心底,他整个人都在微微发着颤。

吻痕比刀痕更深,爱,比恨与痛更刻骨铭心。

所以,他不再记得命悬一线的痛苦,也消弭了心中对温祈年的仇恨。

从此以后,他只记得被爱人带着怜爱与心疼亲吻过伤疤。

这足以抵得过世间一切美好。

这是他亲缘淡薄,又颠沛困苦的一生里,最至高无上的礼遇。

……

半夜,昭王府还亮着灯。

萧淮把己经累到睡着的闻霜月从浴池里捞出来,替她擦干,换上柔软的寝衣。

他将她放在榻上,将炭笼搬近了些,替她顺发干发。

做完这一切,闹腾了许久的寝居终于安静了下来。

沉沉的夜里,萧淮用宽阔的怀抱将闻霜月整个人都拥在怀里,紧紧抱着她,亲吻她的鬓角,低语呢喃。

“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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