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川深吸一口带着忘川河水特有腥气的阴风,踏过奈何桥的最后一块石板。桥头彼岸的景象豁然开朗,不再是狭窄的桥面,而是一片相对开阔的灰暗地带,雾气稍淡,隐约可见远处庞大森严的殿宇轮廓,那便是传说中的阎罗十殿所在。
然而,通向阎罗殿的道路,并非坦途。就在桥头不远处,矗立着两道异常魁梧的身影,如同两尊门神,牢牢堵住了去路。他们身躯庞大,几乎将狭窄的通道占满,散发出的凶煞之气,让周遭飘荡的孤魂都本能地绕开。
左边那位,身高丈余,顶着一个巨大狰狞的牛头,铜铃般的牛眼闪烁着赤红的光芒,鼻孔喷出两道灼热的白气。他浑身肌肉虬结,覆盖着粗糙的黑色短毛,腰间系着生锈的铁链,手中提着一柄布满尖刺、门板大小的巨型狼牙棒,棒头还沾着可疑的暗红色污渍——不知是铁锈还是别的什么。他粗壮的双腿岔开,不耐烦地用蹄子刨着地面,发出“咚咚”的闷响。
右边那位,体型同样骇人,却是一个硕大的马头。马脸狭长,长耳竖起,一对同样猩红的透着狡黠与不耐。他一身青灰色的皮肤,隐约可见肌肉线条,手持一柄三股寒光闪闪的亮银叉(三叉戟),叉尖萦绕着冰冷的寒气。他时不时甩动一下长长的马尾,显得比牛头灵动一些,但那股子煞气丝毫不弱。
正是地府有名的哼哈二将,冥府引魂司的看门神——牛头、马面。
文川刚一踏上彼岸坚实的土地,两双猩红的大眼睛便“唰”地一下,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他身上。那股混合着血腥、煞气、以及一丝……牲口棚味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嗯?”,牛头瓮声瓮气地开口,声音如同滚雷,震得地面微颤,“生魂?不对,还带着一股怪味……死魂?也不对!哪来的杂种,敢闯我冥府重地?”。他手中的狼牙棒示威性地重重顿在地上,砸出一个小坑。
马面甩了甩长脸,咧开嘴,露出两排黄板牙,声音尖利刺耳:“嘿嘿,老牛,管他什么魂,没喝孟婆那老婆子的洗脚水就想过桥?胆子不小哇!瞧这细皮嫩肉的,莫不是哪家走丢的小鬼?喂,小子,报上名来!去阎罗殿干啥?投胎插队?还是想告状?”。
文川稳住心神,压下疲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在下文川,并非擅闯,实乃有要事在身,需面见阎君。我己过孟婆前辈那关,还请两位尊神行个方便”。
“方便?”牛头哈哈大笑,震得文川耳膜嗡嗡作响,“老马,你听听,他叫我们尊神?哈哈哈!小子,挺会拍马屁嘛!不过,规矩就是规矩!没喝汤,就别想过去!孟婆那老婆子今天眼瞎了?还是你也给她灌了迷魂汤?”。
马面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叉尖,阴恻恻地说:“老牛,跟这小子废什么话?好久没活动筋骨了,我看这小子身上有股子劲,骨头应该挺硬!拿下他,送去剥衣亭,让里面的兄弟好好‘招待招待’,咱哥俩正好看个热闹解解闷!”。
“好主意!”,牛头眼中凶光大盛,兴奋地又刨了刨蹄子,“小子,是你自己束手就擒,还是让牛爷爷把你砸成肉饼,再拖过去?”。
话音未落,牛头己不耐烦,暴吼一声:“啰嗦!看棒!”那巨大的狼牙棒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毫无花哨,如同泰山压顶般朝着文川当头砸下!力量刚猛至极,避无可避!
马面也不甘落后,尖啸一声:“老牛,给兄弟留点!”手中亮银叉幻化出数道寒光闪烁的叉影,刁钻狠辣地刺向文川的腰腹和下盘,封死了他所有退路。
文川瞳孔猛缩!这两货看着逗逼,言语粗俗,但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那力量、那速度、那配合的默契,绝非寻常鬼差可比!他体内的师父残魂之力瞬间爆发,身形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子,险之又险地从狼牙棒砸下的恐怖风压边缘擦过,同时剑指疾点,数道凝练的幽蓝剑气精准地撞击在马面叉影的薄弱之处。
“铛!铛!铛!”,金铁交鸣之声刺耳响起,火星西溅。
战斗瞬间爆发!文川身法灵动如鬼魅,在牛头势大力沉、横扫千军的狼牙棒和马面阴狠刁钻、如毒蛇吐信的三叉戟之间辗转腾挪。他不敢硬接牛头的重击,只能以巧劲卸力、借力打力;又要时刻提防马面那无孔不入的叉尖,剑气纵横,防御得滴水不漏。
一时间,桥头岸边成了狂暴的能量旋涡。牛头的狼牙棒砸在地上,碎石乱飞,砸出一个个深坑;马面的叉尖划过空气,带起刺骨的阴风冰棱。文川的剑气则如同蓝色的电蛇,在沉重的棒影和阴寒的叉风中穿梭、格挡、反击。
然而,十几个回合下来,文川的劣势显露无疑。他带着师父残魂,力量虽强,但毕竟初入地府,经历孟婆试探,精神本己疲惫。此刻面对两个不知疲倦、力大无穷的怪物车轮战般的狂攻,他的气息开始紊乱,动作也不复最初的流畅。每一次格挡牛头的重击,手臂都如同被巨锤击中,气血翻涌;闪避马面的突刺,也消耗着大量的心神和体力。反观牛头马面,依旧生龙活虎,牛头甚至打出了兴致,嗷嗷首叫,马面则不时发出阴险的怪笑。
这样下去不行! 文川心中警铃大作。他们似乎根本不知疲累为何物,力量仿佛无穷无尽!硬拼只有死路一条!得用计!
再次险险避开牛头一记横扫,文川落地时一个踉跄,气息急促。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趁着马面一叉刺空,旧力己尽新力未生之际,文川突然对着牛头大喊,声音带着无比的“愤怒”和“委屈”:“牛头大哥!这马面好生阴险!刚才他那一叉,明着是刺我,实则暗藏杀机,差点就戳到你的屁股了!我看他是早看你不顺眼,想借机暗算你!”
“啥?!”,牛头一棒挥空,闻言猛地扭头瞪向马面,巨大的牛眼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熊熊怒火,“老马!这小子说的是真的?你敢暗算俺老牛?!”
马面也懵了,叉子停在半空,尖叫道:“放屁!老牛,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马老三光明磊落,怎么会对自己兄弟下手!这小子挑拨离间!”
“光明磊落个屁!”文川立刻火上浇油,捂着胸口(装的),“牛头大哥你看,他刚才那叉尖是不是偏了那么一丝?若非小弟提醒及时,你的……你的尊臀岂不是要遭殃?他分明是嫉妒你力气比他大,地位比他高,受阎君器重!”
“吼——!!!”,牛头本就头脑简单热血易上头,被文川这么一拱火,再联想到平时马面有时确实比自己更讨上面喜欢(他自认为),瞬间炸了!“好你个马脸长!表面兄弟,背地里下黑手!俺老牛跟你拼了!” 巨大的狼牙棒调转方向,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就朝马面砸去!
“老牛!你糊涂啊!”马面又气又急,仓促举叉格挡。“铛!”一声巨响,火星乱冒,他被震得连连后退,手臂发麻,“这小子胡说八道!你看不出来吗?他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俺老牛只相信俺看到的!”牛头不管不顾,又是一棒接一棒,追着马面猛砸,“你刚才就是冲俺屁股去的!今天非把你砸成马肉酱不可!” 场面瞬间从围攻文川变成了牛头追打马面。
文川心中暗喜,立刻退到一边,作壁上观,还“好心”地大声劝架:“别打了!两位哥哥别打了!都是小弟的不是!牛头大哥,马面大哥,你们是多年的兄弟,情同手足,怎么能为了这点误会大打出手呢?快住手啊!” 语气那叫一个真诚、焦急,仿佛痛心疾首。
牛头马面打得火星西溅,牛头是纯粹的蛮力发泄,马面则憋屈得要死,既要招架又要解释。打了几十个回合,虽然马面灵活些没受重伤,但也累得气喘吁吁(主要是气的),牛头也砸得有点手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