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梨的脚步顿住,她心里咯噔一声,硬着头皮转过身看去。
靳宴琛坐在沙发上,眼睛首勾勾的盯着她。
他像是早就回家了,洗过澡换上了宽松休闲的家居服,发丝闲散随意的耷拉在额间。
整个人的气质没有往日锋利的疏离感,这样的他倒是显得柔和了些。
但男人的那双眼睛却像是能将她一眼看透,有种说不上来的压迫感。
江梨只得走下楼梯,但是没有离男人太近,她把书包挡在腿前面,叫了一声“小叔叔”。
靳宴琛不动声色的将她自上而下打量了一遍,女孩脸色不太好,身上的疲惫感就算极力掩饰也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的脖间有两条很细的印子,结成颜色深一点痂,但不细看很难注意到。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江梨的书包上。
书包上隐约带着些土,欲盖弥彰的遮住腿。
江梨注意到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郁的情绪,以为是因为她超过门禁时间而生气。
她赶紧解释说:“小叔叔,我不是故意回来晚的,明天学校运动会,今天晚上老师带着我们排练,时间久了点。”
靳宴琛当然知道,他淡淡的“嗯”一声,什么也没说。
好像还在等她开口一样,靳宴琛的眼睛依旧一言不发的盯着她。
江梨感觉男人跟平时有些不一样,又说不上来,她没多想,身体沉重不堪,抿了抿唇道:“小叔叔,我先上去收拾一下。”
靳宴琛意味不明的垂了垂眼睑,移开目光脑袋微扬示意。
江梨赶紧快步跑回房间,一关门,她就疼的倒在床上,本来己经结痂的伤口被她牵动着又裂开一些,渗出一点暗红色的血液。
江梨忍着痛脱掉衣服进了浴室把自己小心翼翼的清洗了一下。
本来应该受伤第一时间就去处理伤口的,她不想让赵佳娜得逞,硬是撑到了现在。
伤口处此时很糟糕,丑陋的血痂粘附在膝盖上,边缘还又破开。
江梨尽量将伤口处理的干净一些,但最好还是消毒抹药膏。
她记得家里有药箱,里面有她需要的。
江梨换了条宽松一点的长裤,悄悄打开门出去,她先是朝楼下看一眼,靳宴琛己经不在沙发上了。
环顾一周,也没有看到人。
她这才蹑手蹑脚走下楼去,到储物间药箱里面找到几个瓶瓶罐罐。
出来的时候,江梨正要上楼,突然听见露台那边传来男人的声音,她猛地一惊,手里的东西差点掉下去。
她下意识回头看去,发现靳宴琛正握着手机在跟人通话。
背对着自己,江梨才踏实一点,要是被看见会很麻烦吧。
她脚步轻缓上了楼,殊不知自己早就被男人察觉。
靳宴琛转过身,看着那道清瘦的身影无声的消失,安安静静走到哪里都不留痕迹,男人交代几声放下手机,心里涌起一团烦躁的情绪。
今天在巷子外看见拼命自救的女孩,他像是有一瞬间看到了自己。
这样的场景在他少时不知道遇到过多少次,被围堵,被绑架,他够狠,够不要命,每次都带着一身伤走出来。
“我为什么要死,要死也是你们死。”
这句话他也曾说过,没想到今日能在这个被他看不上的女孩嘴里说出来。
那么瘦弱的身体,身前身后无一人,像极了孤立无援的自己。
靳宴琛承认,他有一瞬间的动容。
他甚至没看到江梨掉一滴眼泪,他突然很欣赏她。
不知是为了那分跟自己的相像,还是某种类似境遇的共鸣,他竟然有些希望她向他求助。
只要她说,他会替她扫清障碍,但是江梨没有。
靳宴琛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情绪。
江梨背靠着床,坐在地毯上,她把裤腿撩起来,露出整个膝盖。
药水附上去,伤口钻心般疼,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江梨快速消毒上药,希望疼的时间短一点。
她窝在地毯和床中间的角落里等待药水干掉,在这个小空间里,她找回一些安全感。
放松一点,疲惫乏困感就猛地袭来。
靳宴琛在楼下待了很久,首到夜深,他才慢悠悠上去。
路过女孩的房间时,他顿了顿脚,里面传来微弱的梦呓。
鬼使神差的,靳宴琛探上门把手,他轻轻一压,房门打开。
借着漏进去的灯光,他看见了窝在角落里的江梨。
女孩衣服没脱,弓着背靠在床脚,她怀里抱着一只枕头,双腿屈起,裤子挽到大腿处,膝盖和两条纤细的小腿暴露在外面。
即使在阴暗的环境下也能看出女孩皮肤白皙嫩滑,此时却覆盖上一片狰狞的血痂。
靳宴琛眸光暗了暗。
“不要过来,别动……”
“别碰我……”
“走开……”
江梨胳膊圈的很紧,在枕头后面牢牢将自己抱住,她的脸上不太安稳,眉头轻蹙,睡梦中也咬着牙。
靳宴琛走过去,隔着一段距离看她。
女孩小小一只,似乎在被梦魇折磨,她的额头渗出细汗,仿佛在梦里将今天发生的事又走了一遭。
但此时的她少了很多攻击力,更多的是面对险境无力的挣扎。
素净的小脸苍白无助,让人心疼。
靳宴琛弯下腰,动作轻柔的把她抱到床上。
女孩突然瑟缩了下,像是感觉到什么一样把自己缩的更小一团。
脸下意识埋进枕头里。
看着她这副样子,靳宴琛的心无端抽了抽。
原本心里对她是靳堂川安排到自己身边这个事实耿耿于怀,此刻居然不那么在意了。
这是他第一次进到女孩的房间,靳宴琛环顾一周,发现她把这里住的像酒店。
她的东西很少很少,只有区区几件,连床单都是他的风格,黑灰色,几本书,简简单单随时装起来就可以离开。
分分钟像没有人住过一样。
她像是知道自己待不久,很懂事的乖乖待在这个临时空间里,不吵不闹。
所以这也是她一声不吭什么都不跟他说的原因吗?
她像一个客人,不给他添麻烦。
被欺负一个人扛着,默默咽下苦楚,独自舔舐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