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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稻花香里说丰年

秋分至,稻田翻涌金浪。林小满握着镰刀弯腰割稻,粗布围裙上沾着草屑,发间别着朵晒干的野菊。虎娃蹲在田埂上往稻草人脖子上挂琉璃珠,琉璃珠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斑,惊飞了停在稻穗上的麻雀。“阿姐,沈公子骑马来啦!”少年忽然指着田垄尽头,马蹄扬起的尘土里,沈砚之的身影越来越清晰,青衫下摆被秋风掀起,露出腰间新系的稻草绳——那是今早虎娃硬塞给他的“驱邪符”。

周二郎的牛车停在老槐树下,车斗里的新围裙被风吹得掀起一角,绣着的稻花栩栩如生。他跳下车,肩上搭着条湿毛巾,手里提着个竹食盒:“林姑娘,尝尝新摘的冬枣,脆甜。”食盒里的枣子还沾着露水,小满接过时,注意到他袖口补着的淡蓝布料——正是她前年送的帕子,如今己成了他的“护身符”。

沈砚之翻身下马,怀里抱着个描金匣子:“宫里赐的御稻种,说是比寻常稻子多结三成米。”匣子打开,里面整齐码着油亮的稻种,每粒都裹着层金粉,与小满手中的普通稻种形成鲜明对比。虎娃凑过来摸了摸,忽然皱起鼻子:“还是咱们的稻种香,有太阳味!”沈砚之愣了愣,忽然笑了,从袖中掏出块芝麻糖糕——是今早从作坊顺的,包装纸还沾着面粉。

晌午时分,老厨子带着几个小太监来了,抬着的食盒上系着黄缎带。“皇上说了,”老厨子掀开食盒,露出里面的金镶玉碗,“要赏林姑娘‘天下第一糕’的封号。”碗里盛着块雕花米糕,表面用金箔拼出龙凤呈祥的图案,却掩不住底下隐约的粗陶味。小满看着碗,忽然想起自家灶台上的粗陶盘,此刻正装着新腌的梅子,酸香扑鼻。

午后打稻,沈砚之执意要学捆稻草,却把稻穗捆得东倒西歪。周二郎看不下去,伸手帮他调整,两人的手在稻草间碰了碰,又迅速缩回。虎娃蹲在旁边玩琉璃珠,忽然指着天空惊呼:“大雁!”一行大雁正排字掠过稻田,翅膀下的羽毛落在沈砚之的青衫上,他伸手接住,夹进了随身带的《农政全书》里。

傍晚,晒谷场上支起了木桌。玉芙不知何时到来,穿着件绣着稻穗的短打裙,手里抱着个锦盒:“小满姐姐,这是我设计的新包装,你看!”锦盒里是印有稻花图案的油纸,边角还缀着细小的干花。小满摸着油纸,忽然想起第一次做糖糕时,用的是揉皱的草纸,如今却能用上这么精致的包装,恍如隔世。

夜里,篝火照亮了晒谷场。周二郎炖的蘑菇土鸡在粗陶锅里咕嘟作响,香气混着稻草烟味飘向星空。沈砚之打开一坛稻花酿,琥珀色的酒液里浮着几粒稻穗,那是小满特意留的“心眼”。虎娃举着琉璃珠在火光里跑,身后跟着老黄,牛蹄踩在晒谷场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知道为什么宫里的点心总少点味吗?”老厨子喝了口酒,忽然开口,“因为少了这晒谷场的风,少了你们手上的茧子,少了...人心的温度。”众人静了静,周二郎往小满碗里添了块鸡肉,沈砚之给她斟满酒,两个动作默契得像同一双手。小满咬了口新蒸的稻花糕,松软中带着糙米的颗粒感,比任何御膳都要踏实。

篝火噼啪作响,火星子飞向缀满星星的夜空。小满看着身边的人——周二郎被火映红的脸,沈砚之袖口的稻草屑,玉芙裙摆上的稻穗,虎娃手里的琉璃珠,忽然明白这就是她要的圆满。不是牌匾上的金漆,不是宫里的赏赐,而是脚踩泥土的踏实,是与心上人共饮一碗酒的温暖,是稻花香里说丰年的烟火气。

远处的稻田里,新扎的稻草人轻轻晃动,草帽下露出半张虎娃画的笑脸。小满摸了摸腕间的红绳,又摸了摸腰间的稻花围裙,忽然听见周二郎和沈砚之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惹得玉芙掩嘴轻笑。秋风掠过晒谷场,卷起一片稻叶,落在她的脚边,像一句没说出口的情话,却比任何海誓山盟都要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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