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蹲在溪边，指尖冻得通红。
寒冬腊月，仙门的杂役弟子们都在暖阁里躲着，只有他们这些最低等的仙仆，还得出来打水、劈柴、伺候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师”。
“楚玉，快点！待会儿陈师兄又要骂人了……”好友阿福缩着脖子，声音发颤。
楚玉朝他笑笑，把木桶沉进刺骨的溪水里：“你先回去，我马上来。”
阿福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抱着自己的水桶先走了。楚玉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阿福太老实了，总被欺负。*）
他低头，水面映出一张清瘦的脸——十八岁，却己经在这仙门做了十年的仆役。
（*十年……爹娘卖我的时候，说这里能吃饱饭。*）
他扯了扯嘴角，拎起水桶。
——然后被人一脚踹进了溪里。
“磨蹭什么？耽误了早课，你担得起吗？！”
陈师兄的靴子踩在他肩上，楚玉整个人跌进冰水里，棉衣瞬间湿透，寒气刺进骨头缝里。他呛了口水，却死死抓着水桶没松手。
（*不能丢……丢了又要挨罚。*）
“废物就是废物，连桶水都打不好！”陈师兄冷笑，抬脚又要踹——
“陈师兄！”阿福突然冲回来，扑通跪下，“楚玉不是故意的，您、您饶了他吧……”
陈师兄眯眼，突然笑了：“行啊，你替他。”
他一脚把阿福也踹进溪里。
楚玉瞳孔一缩，猛地扑过去把阿福拽起来。冰水顺着发梢往下滴，他低着头，声音很轻：“……是我们冒犯了，请师兄责罚。”
陈师兄嗤笑一声，甩袖走了。
阿福浑身发抖，眼泪混着冰水滴下来：“楚玉，我们什么时候才能……”
“快了。”楚玉打断他，从湿透的衣襟里摸出一块硬邦邦的馍，掰成两半，“给，先吃点。”
阿福愣住：“这不是你昨晚省下来的吗？”
楚玉咧嘴一笑，牙齿冻得打颤：“吃饱了才有力气跑啊。”
——跑。
这个字在他心里藏了十年。
仙门太大了，到处都是禁制，到处都是眼线。像他们这样的仙仆，连山门都摸不到，就会被抓回来打个半死。
但楚玉没放弃。
他偷偷认字，偷学符咒，甚至从厨房偷盐——盐能破坏简单的追踪术，这是他听一个老仆役说的。
（*再等等……等我攒够钱，买通守门的杂役。*）
“楚玉！”管事突然在远处吼了一嗓子，“滚过来！寒月阁要人伺候！”
楚玉浑身一僵。
寒月阁……是那位沈至尊的住处。
阿福脸色煞白：“完了，上次去寒月阁的仙仆，再也没回来……”
楚玉握紧冻僵的手指，把剩下的半块馍塞进阿福手里：“藏好，别让人看见。”
他站起身，水珠从袖口滴落，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沈无尘……仙门至尊，听说一个眼神就能让人魂飞魄散。*）
管事不耐烦地拽着他往前走，楚玉踉跄了一下，回头看了眼阿福。
（*别怕，我会回来的。*）
寒月阁的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