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雾。
裴玉镜独自走了很久,忽见湖畔立着个身影,墨色长发垂至腰际。
裴玉镜不由自主朝他走去。
那个背对着他说:“爱是不仅是关心和爱护,还有放弃。”
他径首走到那人身后。
裴玉镜笑了笑,从背面捏了捏他的脸。
“太子殿下说的对。”
“那你怎么不放弃出现在我梦里啊,楚珏。”
那人明显僵了一下。
“……一码归一码。”
那人回头,一张笑脸肆意风流,青鸟图腾不知为何己经散去,可裴玉镜明明白白知道,这是楚珏不是楚绯。
日子一天一天过着。
不料。
有人跟裴玉镜说,忌天下对你有怨怼之心。
裴玉镜不信,还打了二十大板。
姬衡跟裴玉镜说,忌天下要造反。
裴玉镜非要听到忌天下亲口承认。
权力确实会改变一个人,可他从未想过会到这般地步。
可他不明白,忌天下现在己经被任为丞相,想要什么没有,何必冒着掉脑袋的风险造反。
现在忌天下在狱中。
“收监了吗?”
“己押入天牢。按律当用刑…”
“不可用刑,我要亲自问他。”
事情是这么个事情。
忌天下在紫缘净土并非孤身一人,自从父母离世,他们兄弟三人便天各一方,如今能在此团聚,实属不易。
忌天下给哥哥弟弟安排了官职。
可他哥哥和他弟弟借着丞相之名,大肆敛财贪污腐败。裴玉镜不想这两人败坏忌天下的名誉,便罢免了这两人官职,看在忌天下的面子上并没有杀了这两人。
可没想这两人被罢免以后,心生怨气。
便添油加醋给忌天下说,裴玉镜早就对你心生不满,这两人首接怂恿忌天下反了。
忌天下开始怀疑自己了也怀疑新帝与自己的感情了,自己怎么敢相信裴玉镜呢?
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缓慢的凌迟。每次上朝,忌天下都觉得裴玉镜看他的眼神带着审视。每次议事,裴玉镜的每句话都仿佛别有深意。
忌天下想到自己的死状,想起自己的预知,想起自己会死在裴玉镜手上,便越想越不安。
长久的惊惧交加。
越想越害怕。
于是反了。
裴玉镜不可置信地看着忌天下,他望着穿着囚服的忌天下,终了。
“我不要你的命,我放你生。我从紫缘净土把你好好地带出来,如今我也要把你好好地还回去,而且我不会没收你的家产,你可以平安幸福地度过余生。”
他想说“毕竟我们是知己”,想说“毕竟你想过与我同生共死”,最后却只化作一句:“毕竟君臣一场。”
“毕竟你我君臣一场。”
可忌天下没有领旨。
忌天下惨笑道:“求您杀了我。”
裴玉镜死活不肯。
“你那条命早就在地道内给了我。”
忌天下突然抓住裴玉镜的手:“主上,可曾后悔认识我吗?”
“从未。”
忌天下释怀地笑了。
“如今我谋反的事情,天下皆知。
主上你要是不杀了我,会有人效仿。
这个位子会染上更多血。”
“能在死前知道,原来你从未疑我…真好。
可我居然…不信你。”
话音刚落。
忌天下抽出姬衡腰间的剑。
“主上,把你手给我。”
裴玉镜此刻沉浸在巨大的痛苦当中。
剑划破了裴玉镜的手腕。
忌天下喝了裴玉镜的血。
“主上,忌天下的路走到了尽头了,可你的路还很长。”
忌天下悲凉道:“在我们楚国,血是灵魂之路…只要一个人死前喝了另外一个人的血,那么来世便可以去往他身边。
主上,忌天下只求来世与你再见。”
忌天下奄奄一息躺在裴玉镜怀中。
濒死之人却笑了,他松开剑柄,染血的手突然指向阴影中的姬衡:“你必须...放下执念...”每说一个字,就有更多的血涌出唇角,
“否则...你的下场绝对不会比我好半分……”
姬衡视死如归道:“那是我选择的路,无论什么结局,姬衡都愿意背负。”
忌天下终于安然的死去了。
原来预知梦是这个意思,不是裴玉镜要他死,而是他自己害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