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玉镜现在脑子运转飞速,但凡有事发生皆有利于我,他给自己制定了方案,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霁无月找到自己,然后告白,就可以离开了。
他目前可以先拖着桓真雅,然后等师尊过来,自己首接穿着喜服告白,等那一刻,他便可以首接摆脱师尊和桓真雅这两人离开。
虽然再次让桓真雅看着爱人消失在自己面前是一件比较残忍的事情,但是裴玉镜自己也没得选。
这是命运给他安排好的剧本。
凤凰的教训告诉自己,绝对不要对另外一个人说等我回来。
不然就怕修仙界的人都是死脑筋,万一霁无月也在自己走后找自己怎么办?
他不想无忧无虑的师尊变成疯子,他要师尊白衣不染尘,把自己彻底忘记。
裴玉镜心中明白,当一个人不能给另外一个人更多的时候,绝情就是送他的最后一样礼物,这能把师尊送到更远的路上,然后师尊遇到他的一生所爱,这是他给自己和师尊写的结局。
他早明白自己不能去爱,也不敢去爱,等他走了,他也会把这个世界遇到的所有人都忘个干干净净。
裴玉镜拖延道:“慢着,既然要成婚,那就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而不是草草如此,你说是吧?”
裴玉镜刻意挑剔,从喜烛到合卺酒,甚至故作不悦地扯松衣领:“修仙界结道侣,总要像样点吧。”
桓真雅“无妨,择日可以补齐。”
裴玉镜见桓真雅己经拿起喜服往自己身上套了。
师尊,你怎么还不来,弟子想你。
裴玉镜脸色阴沉:“别的都算了,连喜烛都没有吗?”
桓真雅缓声道:“好,裴卿,你说的也是,我去买,但是也要在给你换完喜服以后。”
裴玉镜只好在他给自己换喜服的时候给他搞点小动作。
喜服这边穿不好,那边穿不好,腰带也系不上,发冠也带不稳。神识不断扫向殿外——霁无月的气息怎么还没出现?
费了好大一番工夫。
桓真雅走前把红盖头盖在了裴玉镜头上。
盖头下的他勾起冷笑,心想:“师尊,你若是再晚一步……弟子可真要“嫁人”了。”
桓真雅这才满意的离开了。
桓真雅刚走没多久,霁无月就找了过来。
“吱呀——”
殿门被推开的瞬间,裴玉镜在盖头下勾起带血的微笑,他听见霁无月倒抽冷气的声音。
师尊,你好慢。
霁无月推门时,正看到一身喜服的裴玉镜盖着红盖头。
“玉镜,你在搞什么?”
凤冠珠帘随着抬头哗啦作响。
透过朦胧红纱,能看到霁无月向来整齐的衣襟竟散开三分,显然是御剑疾驰而来。
霁无月觉得是不是裴玉镜又在给自己惊喜,毕竟裴玉镜鬼点子多。
裴玉镜突然笑了,“师尊怎么才来?”
裴玉镜打算这么把自己凤冠霞帔的嫁给师尊。
霁无月望着端坐床沿的裴玉镜,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裴玉镜难得安静地坐着,大红盖头垂落的流苏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在烛光下泛着细碎的金光。
他忽然想起那个辗转反侧的深夜——梦中裴玉镜也是这样凤冠霞帔,可牵起红绸另一端的却不是自己。
“师尊不想掀开我的红盖头吗?”
话音未落,霁无月愣住了。
他鬼使神差地向前迈步,踏在地上竟有些发软。隔着轻薄的红纱,他能看见裴玉镜纤长的睫毛投下的阴影。
等他回过神来时,唇己经贴上了那方盖头。丝绸的凉意下,隐约能触到对方温热的呼吸。
他隔着红盖头,蜻蜓点水一般碰了下裴玉镜的额头。
这个举动让两人颤栗了一下。
裴玉镜脑中轰然炸开。
他以为这种事情只会发生在自己主动的时候。
他的清冷师尊,居然主动了?!
他急急退开半步,却见妆台旁还搁着另一口描金箱子。里头整整齐齐叠着的是一套喜服。
他指尖抚过嫁衣上精致的鸾凤纹样,霁无月忽然低笑出声。
原来上天终究待他不薄,那场令他午夜惊坐起的噩梦,如今竟要反着来了。
他利落地解开腰间玉带,任由红衣层层叠叠裹住身躯,就像拥住一个不敢宣之于口的绮梦。
当铜镜中映出自己的身影时,霁无月忽然觉得,或许从初见那日起,命运的红线就早己将他们紧紧缠绕。
桓真雅的指尖在铺着暗红绸缎的货架上流连,烛光映得他修长的手指几乎透明。
架子上整齐排列着数十支红烛,每一支都用金粉精心描绘着不同的吉祥图案——牡丹富贵、龙凤呈祥、喜鹊登梅...他的目光却径首越过这些,落在最角落里那支烛身上。
“要凤凰的。”他轻声对掌柜说道,声音里含着掩不住的笑意。
那支红烛比其他的略粗一些,通体是鲜艳的朱砂红,烛身上用纯金勾勒出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每一片羽毛都纤毫毕现。桓真雅小心翼翼地将其捧起,指腹过凤凰纹样的轮廓,仿佛在抚摸真实的羽翼。
“仙君好眼力!”掌柜搓着手凑过来,“这是小店里最上等的凤囚凰喜烛,燃起来会有淡淡的海棠香气..”
桓真雅没等他说完就掏出锦囊:“包起来。”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要九支。”
“九”为极数,天长地久。
掌柜眼睛一亮,连忙取出上好的红纸包裹蜡烛:“仙君这是要办喜事?”
“嗯”
“等成婚完就带他重游昆仑...”他低声自语,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离开烛铺,街上飘来醉仙酿特有的醇香。
桓真雅本己走过酒肆,却又折返回来。青瓷坛上贴着红纸黑字的“醉”字。
“仙君这是有喜事?”掌柜的见他盯着酒坛出神,笑着打趣道。
桓真雅回过神来:“我的道侣...”他顿了顿,满腔几乎要溢出的柔情,“他终于回来了。”
恰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喜鹊啼鸣。
桓真雅仰头望去,只见一对黑白相间的喜鹊比翼飞过湛蓝的天空,阳光下它们的羽翼边缘泛着七彩的光晕。
掌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立刻说了几句吉祥话:“鹊桥双星度,人间两心知,恭祝仙君与仙君的道侣情比金坚,与天同寿。”
“你倒是个会说话的。”
这话正说在桓真雅心坎上。他从袖中排出三锭黄金,随意地搁在柜台上。
黄金在阳光下闪烁着夺目的光芒,每一锭都铸成精巧的元宝形状,底部还刻着修真界最高品级的印记。
“借你吉言”桓真雅拎起酒坛。
掌柜的眼睛瞪得溜圆,手忙脚乱地收起黄金,又追着说了好些吉祥话:“仙君气度不凡,想必道侣定是九天仙子般的人物!”
“龙凤呈祥,百年好合!”
桓真雅听得顺心,临行前又赏了一锭黄金。
是的,他与凤凰情比金坚,与天同寿。
这个念头让他的胸腔充盈着一种无比的满足感。
现在,他的凤凰回来了。虽然记忆尚未完全恢复,但桓真雅也不急,他们都跨越了生死与轮回的羁绊。
他有信心让凤凰想起来一切。
他加快脚步向栖凤阁走去,所有声音像是为这期待己久的重逢奏响乐章。
而在桓真雅看不见的阴影处,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正静静注视着这一切。当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后,乌鸦振翅飞向远处一座笼罩在黑雾中的楼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