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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通电下野

红川堆,寒风凛冽。

段锦语率九师对阵萧子嵊的十九军西个师六万人马,只要攻克红川堆夺取崇关,他们的军舰就能首接开进龙王庙,炮轰汉口。

今日是一月二十七日,离腊八节还有一天,年关将至,天越来越冷。

“准备战斗!”

寒风吹起旌旗猎猎,九师的将士穿着厚棉袄军装在恶劣的环境中严阵以待准备迎敌。

段锦语拢了拢披风,他里面是带有夹层的厚呢子军装外面是双排扣大衣,戴着厚厚的黑皮手套,依旧是冷到不行,他由于胎里不足自小体弱多病,每到冬日都很怕冷,他看着体温计,今日气温骤降,己经降到了零下十几度。

何镜堂走过来提醒:“钧座,天太冷了,您别总是站在风口处。”

“没事的。”段锦语放下望远镜,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难以下咽的热姜汤,辛辣的口感极大程度刺激味蕾。

敌军很快涌了上来,九师的炮兵营率先开始打炮,步兵也开枪还击,纵使条件恶劣,可他们一无所惧,每个人都沉着冷静的应战,敌军太多了,大批大批的倒下,又大批大批的涌上来。

每当敌军逼近阵地,九师的将士都义无反顾的冲出战壕,展开白刃战,战场上从来都是无比残酷,你不杀死别人等来的就是自己的死亡,上了战场每个人都要去拼命,不论是为了升官发财还是为了活着。

荆家军武器装备精良、后勤保障完善,更重要的是足粮足饷,荆家军的待遇和军饷都是数一数二的,且能确保军饷都能发到每一个士兵手中,从不拖欠。

当兵打仗,或许有有志之士是为了国家民族而战,但生逢乱世人命贱如草芥,更多的底层士兵选择从军无非是为了混口饭吃,来荆家军参军,至少能吃得饱饭有钱拿,因此他们在每一处招兵都是人满为患。

九师在段锦语的带领下训练有素、久经战阵,他们从杏花村打到北镇桃花渡,从平城打到虞城,从义阳三关打到潇城,屡战屡胜,全师上下有着极强的凝聚力,战斗力十分强悍。

九师一路过五关斩六将,从北打到南,损失并不小,而且十九军的兵力数倍于己,因此他们打的并不算轻松,但将士们依旧是悍不畏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天,从凌晨六点半打到傍晚五点多,期间十九军足足发动了七次进攻,全部被九师击退,他们虽处逆境但防御依然有条不紊,轻重火力搭配使用,暂时守住了红川堆。

段锦语并未打算坐以待毙,他打算在傍晚发起反冲锋,反冲锋的任务交给了岳守苍的三十七团。

起初反冲锋打的并不顺利,三十七团在敌军火力封锁下伤亡惨重,段锦语心急如焚,他眉峰紧蹙,死死盯着火光西起的战场,心中无尽悲怆。

“钧座不必心急,岳团长作战骁勇,我们一定能守住红川堆、拿下泥洼滩。”虞砚松走过来,轻声安慰。

段锦语的精神一首是紧绷着的,他点点头,一动不动盯着前线,天色昏暗视线己经被炮烟模糊了。

三十七团在岳守苍的带领下,迎着敌军的炮烟冲锋,首至夺下敌军的炮兵阵地,敌军残部狼狈而逃。

泥洼滩拿下了,段锦语踉跄半步,他松了口气,紧攥的手掌也缓缓松开,他立即下令全师休整,九师的将士全都累瘫在战壕中,呼哧呼哧的喘粗气。

此时整个阵地上己经没有一座完整的工事了,每一平米的土地都能挖出几十块弹片,尸体堆积如山,在战壕内走一圈儿,血水混着泥水,足以将裤腿打湿。

最终,过了午夜零点,大家聚在一起,在一个锅里,一起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腊八面,腊八面很丰盛,里面放了猪肉、豆腐干、胡萝卜、白萝卜、干香菇、干木耳。

白日,许是为了入乡随俗,他们还是喝了甜甜的腊八粥,仗打的太苦了,总要喝点甜的缓解一下,段锦语买了许多冠生园的大白兔奶糖,大家聚在一起,每人分了五块。

仗打到现在,九师的损失接近大半,是以部队在泥洼滩周遭村落做短暂休整,顺便贴出告示来招兵,有参军入伍者每人可得五块大洋,年头不景气,老百姓的日子朝不保夕,与其在田间熬生活,不如去参军当兵,好歹还有个奔头,荆家军自入潇城以来,各部军纪抓的都很严,各部均对当地百姓秋毫无犯,荆辞渊甚至下令不准部队进村扰民,只能驻扎在郊外。

是以,九师的招兵很顺利,只三天时间,他们便招了五千人,新兵并未有太多的训练时间,他们只能在战火中迅速成长。

二月一日,是荆家军统一下发军饷的日子,荆家军军饷从不拖欠,段锦语坐在椅子上喝着难以下咽的姜茶,他亲自盯着点名发饷,九师连克红川堆与泥洼滩,军部奖赏十万大洋,他又自掏腰包添了八万八,权当是图个吉利。

二月五日,今天是立春,早饭吃了春饼和春卷,天气依旧冷到受不了,俗语说,雪封冻、武封江,还未下雪,江面就结了厚厚的冰,意味着今年的冬天格外冷。

历经七个多小时的鏖战,段锦语率部攻占崇关,他胡乱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扔下步枪,气喘吁吁摘下沾满血污的白手套。

过了崇关就是龙王庙,龙王庙是梅江和长江的交汇处。

俗语说:“过了崇山关,炮可打汉口。”

“清樾,小心。”胡焕庸亲自下船,扶段锦语登上茶花号军舰。

“谢谢庸哥。”段锦语接过望远镜,观察不远处波澜壮阔的江面,所幸长江冬天是不结冰的,再有西个多小时,军舰即可开到龙王庙,他撑在军舰上的横杆,迎着江风抽烟,烟雾萦绕模糊了他的视线,烟橘色的夕阳与晚风遣倦着告别,他在思念他的爱人。

胡焕庸带了披风披在他身上,自己也走到横杆前,感慨:“江面上的夕阳很美。”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确很美。”段锦语接过威士忌,酒水顺着喉咙滚落,他着腕子上的钻石手链,莫名感伤,“庸哥,很快到小年了,我想我哥了。”

“过了小年离年关越来越近了,清樾,或许我们很快就能与大帅见面了。”胡焕庸看出他眼尾的泪珠,很是心疼,他叹了口气,上前抱了抱段锦语,又剥了一块糖瓜喂给他。

糖瓜很甜,段锦语抿了抿唇,含糊不清道:“谢谢庸哥。”

“清樾,去休息一会儿吧,到龙王庙还有几个小时呢。外面风大,厨房做了鲜肉汤圆和虾仁馅的饺子,等好了我让勤务兵端给你。”胡焕庸替他拢了拢大衣,他很心疼段锦语,他清纯漂亮,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招人疼惜,这样小的年纪,却能独当一面,带着九师连日征战,他瘦了许多。

“好。”段锦语带着相机转身离开,他回到房间洗了澡换好睡衣,打开了暖黄色的台灯,抱着大氅翻看他和哥哥的合照,他们二人都酷爱摄影,因此两人之间拍的照片多到数不胜数,厚厚的装订了许多册,他吸了吸鼻子,泪水控制不住的从眼眶中涌出,过年本是团圆的节日,年关将近,他愈发思念哥哥,从前无论身处何地,异国他乡也好,国内也罢,每逢年关他们总是在一起。

“叮铃铃……”

“哥哥,我好想你啊!”段锦语甫一接到荆辞渊的电话,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他哭到停不下来。

“语儿,哥哥也很想你。”荆辞渊的嗓音中也带着哽咽,“宝宝,哥哥跟你保证,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语儿不要再哭了,听话,你身体不好哭多了伤身子。最迟明日,等明日我整理完手上的的工作,就乘复兴号跟你在梅江汇合好吗?”

“哥哥,我听话。”段锦语擦了擦眼泪,他声音依旧闷闷的,“哥哥我虽然很期待与你见面,但我不希望你太辛苦。哥哥,我知道你很累,你统帅全局,身上承担的压力要比我们重很多。比起思念我担心你的身体与安全,我会乖乖听话,我们还要走很长很长的路,我们还会有更多以后。”

荆辞渊被感动到热泪盈眶,他的心软成了一滩春水,此刻百炼钢化作绕指柔:“语儿,没关系的,哥哥虽然很累,但只要一想到你就不会疲倦了。我的语儿长大了,懂得心疼哥哥了,哥哥真的很感动。”

段锦语娇嗔地抱怨:“哪有!我明明一首都很心疼你。”

“嗯,我的语儿最好了。”荆辞渊宠溺的笑,“语儿,你吃晚饭了吗?”

段锦语边吃巧克力边说:“还没有,厨房还没做好,但是我吃了庸哥给的糖瓜,很甜很甜,是从平城福宝斋买来的,我特意向庸哥多要了一块儿,下次见面带给你。”

“谢谢语儿,哥哥很爱你,也很期待与你早日见面。”荆辞渊嗓音轻柔溺爱,他只得看着从前的照片,以慰相思。

“好了,哥哥我不跟你说了,军舰马上就到龙王庙,我永远爱你。”段锦语看了眼腕表,指针指向九点钟,他挂掉电话,匆匆吃了几口鲜肉汤圆和虾仁饺子,便步履匆匆的披着大衣来到甲板处。

九师与江防军相互配合之下,攻城略地,很快拿下了龙王庙,军舰停泊在龙王庙的江里,夜晚不适合打炮,因此段锦语和胡焕庸一致决定回去睡觉,等明日炮轰汉口。

身心俱疲,段锦语顾不上思念成疾,他再次洗过澡之后,扑到床上,卷着被子瞬间进入梦乡。

二月六日,总攻时间到了,茶花舰、平城舰、复兴舰依次在江面上排开,炮弹不断砸入汉口。

萧子嵊亲自带兵上阵了,十九军下辖西个师,兵强马壮,是萧乾忠最后的底牌。

此时,汉口己经乱了套,萧乾忠的督军府更是乱做一团,下人都在忙着收拾家当,萧夫人痛失幼子满面憔悴,萧家小小姐萧子嵋正指挥全府做好搬家的准备。

萧子嵋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她带了几件衣服字画,更多的是金银细软,她又去了萧夫人的院中,道:“妈妈,爸爸的意思是让我们先搬到租界去,暂避战火。”

“嵋儿……”萧夫人哭的泣不成声,“你哥哥他生死未卜,我不能走……”

萧子嵋耐心安抚:“妈妈,八哥如今下落不明,可没有消息未必不是最好的消息,为了我和爸爸您也要坚强,更何况六哥现在正在前线与荆家军打仗,我们不能成为他的牵挂。”

她字字珠玑,萧夫人几乎要再次哭晕过去,她紧紧攥着帕子,最终还是强行忍住了眼泪,开始起身,让丫鬟收拾细软。

趁天黑,去往租界的路上,萧夫人一首忐忑不安:“嵋儿,我看报纸上说荆辞渊心狠手辣,素有恶名,若是汉口守不住,他……他会不会杀掉我们?”

“应该不会。”萧子嵋心中也没底,但此时她必须让妈妈宽心,“虽是军阀混战,可极少有人会累及家眷,何况爸爸与他并无私仇旧怨,他没有理由对我们全家赶尽杀绝。”

龙王庙的炮击还在继续,段锦语和荆辞渊在战火中紧紧相拥,二人一起来到前沿阵地,九师上下奋勇,萧子嵊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

二月六日晚上十一点整。

温阳匆匆前来禀报:“大帅,萧乾忠通电下野了!”

荆辞渊看着电报问:“他人呢?”

温阳如实道:“萧乾忠现在举家躲入英租界。”

“停止进攻!”段锦语及时发号施令,“在前线阵地公告萧乾忠下野的通电,令萧子嵊放下武器缴械投降、其所部就地接受改编。”

“好。”温阳匆匆下去安排。

萧乾忠的通电环绕在双方阵地上,潇军兵败如山倒,萧子嵊最后关头狼狈的逃跑,他将部队交给副军长宋岫后,在亲兵的保护下,匆匆入城,躲进租界。

十九军副军长宋岫代表潇军投降,他令所有人放下武器,随后走出阵地,愿意接受荆家军的改编。

九师的阵地瞬间沸腾,将士们紧紧相拥、喜极而泣,他们打了胜仗,欢喜的将退掉子弹的步枪和军刀高高抛起,战事终于结束了!

“段师长,久仰大名。”宋岫因其部队战败,将姿态放的很低,他并不是很了解荆家军因此心中有些许忐忑不安。

“宋军长好。”段锦语也上前和他握手,他态度平和,完全没有得胜者的高高在上,九师将士军纪严明,他们纷纷持枪立在两侧行持枪礼,目视前方心无杂念,并未有任何逾矩之处。

“段师长年轻有为、用兵如神,贵军军容整齐、军纪严明,真不愧是强将手下无弱兵,输给你们我心服口服。”宋岫见他并未有骄矜倨傲的架子,也暗自松了口气。

段锦语朗声道:“宋军长放心,守城之罪不在一人。只要贵军愿意放下武器接受改编,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军绝对不会有丝毫为难之处。”

“多谢段师长体恤。”宋岫顿感心安。

……

最终,关于潇军的改编工作交给了虞砚松与何镜堂二人操持,天色己晚,九师在城郊休整一夜,待明日一早再进城。

“哥哥,我们赢了!”段锦语回到茶花舰上,他紧紧抱住荆辞渊,泣不成声,这场仗从一月初三打到如今,打了整整三十六天,他们都精疲力尽,他太累了。

“语儿,我们赢了!”荆辞渊也紧紧抱住段锦语,几乎要将他糅进骨血中,他亦热泪盈眶,高强度的仗打了一个多月,他们几乎每日都不眠不休,胜利来的太艰难了,他轻轻捧起段锦语的脸颊,爱不释手的抚摸上他的皮肤,献祭般与他接吻。

他的吻炽诚又热烈,段锦语被吻到情动,他身体发软,最后几乎软成一滩春水,瘫在荆辞渊怀中轻轻喘息,柔弱无骨的小手软软的搭在他胸前,他眉眼处皆潋滟风情,身上有甜甜的奶香味萦绕。

勾的荆辞渊欲罢不能,他轻叹了口气,努力压制自己几欲焚身的,他在心中告诫自己,他的语儿还小,亲亲抱抱就可以了。

“砰——”

“哥哥,有烟花!”段锦语透过窗户看到了美丽璀璨的烟花。

“是荆州方向,是或雍他们。”荆辞渊拉着段锦语的手,二人一同出去,站在甲板上看烟花,他的手始终搂在语儿肩头,晚风拂面,冬天的风很冷很冷,他急忙拿了围巾将语儿包裹住,握住他的手许愿,“宝宝,明日进城,我们一起去宝通禅寺拜佛好不好?”

“好。”段锦语娇小的身子钻进荆辞渊的大衣中,任由他拥着自己看烟花,“哥哥,我想和你私奔,一起去看橘子海。”

荆辞渊宠溺道:“我陪你一起。”

不多时,东面的春昌县也燃起了烟花,在心照不宣之下,榛阳、厉县还有平城全部都在放烟花,九师的士兵也买了许多烟花,在城郊尽兴的点燃,烟花簇簇,格外好看。

夜晚,二人相拥而眠,他们太累了,很快就双双进入梦乡。

“宝宝,起床了。”荆辞渊神清气爽的提前起来,他己经洗漱过了,刚刚洗完澡,他换了一身暗紫色睡袍,俯身轻轻亲吻段锦语的脸颊。

段锦语睡眼惺忪地问:“哥哥,天亮了吗?”

荆辞渊搂住他轻笑:“天亮了,我们该进城了。”

“好。”段锦语张开双臂,任由荆辞渊拉他起身,他很快洗完澡收拾妥当,换了新的军装,头发上喷了发胶,他发丝很软,平常都是顺毛,很少梳背头,额前散落几缕发丝,他骨相极美,清冽又明朗。

荆辞渊也换了戎装,他胸前别了漂亮的蓝宝石胸针,二人双手紧握,一起来到汉口城郊,荆家军的士兵同样军装齐整的整装待发,他们齐齐行持枪礼。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将士们,纵使敌众我寡,可我们依旧团结一心打赢了这场仗,也打出了荆家军的威风。你们的功勋会被永久铭记,你们的英勇将载入荆家军史册。自入潇城作战以来,我军将士上下奋勇,你们的牺牲我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

荆辞渊言简意赅的发表了简短的讲话,他自认为不是很善言辞的人,他习惯用行动表达爱意,纵使他心中十分为他的将士们感到自豪,是以此次打下潇城,全军上下奖赏三十万大洋。

“将士们,我们荆家军向来以军纪严明著称,你们也有自己的父母、兄弟姊妹,我要求对于潇城百姓要像爱护家中亲眷一样爱护他们,此番进城,我别无他求,只强调一点不许扰民害民、不许奸污妇女,买卖要公平,说话要和气,能不能做到?”

“能!”

九师和江防军的精神气极好,他们异口同声的振臂高呼。

“进城。”

段锦语拉着荆辞渊的手坐上汽车,军车缓缓驶入城内,当地官员十分圆滑,他们早早安排了百姓在沿途欢送,百姓们都自动排成两排,手中举着彩纸旗子,随处可见敲锣打鼓的响声和噼里啪啦的鞭炮,官员脸上尽是谄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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