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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战场抗命

思虑再三,秦惟楚决定抗命,如若今日凌晨前还是不能拿下春昌县,他也不会下令放开口子任由殷熊南逃,就算是围而不攻他也能困死殷熊,春昌县必然会成为潇军的坟墓,至于抗命的后果他一力承担,上军事法庭还是撤职他都认了。

“钧座,军令如山军法无情,战场抗命是死罪,您不妨将您的想法上报大帅,请大帅做最后的裁决。”参谋长余恕已得知秦惟楚想抗命的想法后震惊不已,他和尤怜青都是陆军大学毕业,自然知道‘军人首重服从’的铁律,他实在是无法理解柏林军校到底教了他的钧座什么,以至于他的钧座竟然敢公开战场抗命。

秦惟楚勾唇冷笑:“越级上报更是军中大忌,我虽不至于八面玲珑、长袖善舞,可我也不是不知世故之人,何况我不愿让大帅左右为难。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柏林军校只教了我身为指挥官要有相机决断和战场专断权力,至于抗命的后果皆由我独自承担!”

黄昏很快到来,还未等陈钧勉组织敢死队发动突袭,潇军的阵地突然传来骚动。

秦惟楚在指挥部听到了动静,他拿着毛瑟步枪,身披大衣匆匆来到前线阵地,他焦急地问:“玄圃,发生什么事了?”

“徽之,我想我大概猜到郁华清买羊干什么用了?”陈钧勉看着几百只尾巴上栓了点燃的鞭炮的羊群,心中了然。

“火羊阵?”余恕已大胆猜测。

秦惟楚自小留洋,他没看过几本国内的兵书,对奇门遁甲之术一窍不通,他不免疑惑地问:“什么是火羊阵?”

“火牛阵是战国齐将田单发明的战术。燕昭王时,燕将乐毅破齐,田单坚守即墨。田单向燕军诈降,使之麻痹,又于夜间用牛千余头,牛角上缚上兵刃,尾上缚苇灌油,以火点燃,猛冲燕军,并以五千勇士随后冲杀,大败燕军,杀死骑劫。田单乘胜连克七十余城。”尤怜青耐心解释,“郁华清也是个奇人,居然脑洞大开用火羊阵替代火牛阵,只是牛的四肢健硕、蛮力无穷,岂是身躯娇小的绵羊可比?实在是愚蠢。”

第五师副师长简桐华及时发号施令:“弟兄们,都别愣着了,赶快射击,明天中午我们吃全羊宴。”

郁华清在羊尾巴上绑了鞭炮,他想驱使羊群冲入荆家军阵地,使他们阵脚大乱,从而趁乱突围,可鞭炮点燃,羊群受惊,完全不受控制,往四面八方拼命奔跑,是以羊群全部被荆家军干净利落的解决,他们的确有全羊宴吃了。

秦惟楚觉得好笑之余,还准备杀人诛心,他印刷了不少传单,令运输机洋洋洒洒将传单飘落在春昌县中,传单上写着——

“明日午时,敬请赴宴,感谢馈赠。全羊宴上将有羊肉汤、手撕羊肉、葱爆羊肉、烤羊腿、清炖羊肉、羊肉焖饭等十道菜。”

被郁华清的火羊阵一闹,敢死队也没派上用场,凌晨过后,吴镇绪及时发来电报让他们在南边放开口子,速战速决。

陈钧勉和秦惟楚双双选择无视,二人在战场抗命上一拍即合、默契十足,他们打定了主意围而不攻,困也要困死殷熊,他们宁可后悔一辈子也不要提心吊胆过一辈子,少年意气热血鼎沸,他们就要做到尽善尽美,一旦决定了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二月初二这天,两个师都选择休战,一上午他们都在处理羊肉,现在是冬天,将吃不完的肉埋在雪窝子里也不怕坏,中午他们真的吃起了全羊宴,在寒风呼啸的天涮羊肉火锅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第五师暂时没有参谋长,副师长简桐华坚定不移的支持陈钧勉的选择,尤怜青和余恕已这两个陆军大学毕业、从未干过出格之事的好宝宝,竟也被秦惟楚忽悠着闭口不言,是以他们五人在指挥部愉快的涮起了羊肉火锅,唱片机放着舒伯特的《小夜曲》,惬意而静谧。

“叮铃铃……”

刺耳的电话铃声打断了绵长细腻的音乐,五人心惊胆颤的互相对视一眼,危急关头大家都怂了,竟无人敢上前接电话。

直至电话一连响了三声,秦惟楚视死忽如归的起身,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干脆心一横拉开抽屉摸出一把剪刀,干净利落的剪断了电话线,世界重归于宁静,大家面面相觑,又重新开始吃羊肉火锅。

半晌,余恕已带着哭腔开口:“怎么办?我好怕啊……”

秦惟楚勾着他的肩膀将他揽入怀中,坏笑道:“怕什么!要打要罚都有我和玄圃顶在前面呢,跟你们没关系,赶紧好好吃饭吧。”

“放心,此事与你们无关,真要是东窗事发,大不了被关禁闭或者降职,我和徽之都一力承担。”陈钧勉的胆子也是大的很,从前叛逆的事儿他也是干了一箩筐,到现在不还是好好活着呢嘛。

简桐华柔声安慰他:“疏慵,没事的,若是我们能拿下春昌县、全歼七万敌军,好歹也能功过相抵,再者我们的大帅从来都不是墨守成规之人。”

“可……可是我怕吴军长会狠狠罚我们……”余恕已年龄最小,他眼眶含泪,他出身书香门第,从小乖巧懂事,后来去了陆军大学,陆军大学管的很严,要求学生必须服从命令,他从未逾矩,更遑论战场抗命。

“那我们只能自求多福了。”尤怜青已经认命的被他们拉上了贼船,他干脆放弃了挣扎。

秦惟楚自小胆大妄为,他毫不在意地说:“哎呀,没事的,大不了我们给牧贞兄跪下,抱着他的腿哭一通。”

“徽之,这可是你说的,我看到时候你哭不哭的出来。”陈钧勉忍不住揶揄他,他暗自在心中叹气,秦惟楚什么性子他十分清楚,这人也就口无遮拦,实则比谁都有风骨,要是想让他服软下跪可是难如登天,这局面还不知要怎么收场呢,他学兄可不是大帅那样好相与的性子,虽不至于动私刑打他们,但一顿责罚是铁定跑不了了。

此时此刻,吴镇绪在指挥部已经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他来回踱步:“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怀舟惯出来的好孩子,电报不回、电话不接,他们想干嘛啊?战场抗命还是要临阵反水!”

第六军参谋长江汉之急忙劝阻:“军座慎言,这话可说不得。”

“啪!”吴镇绪气的摔了茶盏,他抱臂坐在椅子上生闷气,“玄圃和伯湅跟了我这么多年,他们没这个胆子,陆大毕业的那俩小孩儿也不敢如此胆大包天,我敢保证剪断电话线这事儿也只有秦徽之能干的出来,也就只有他敢干!”

眼看着吴镇绪要拿马鞭找戒尺,江汉之忙不迭的阻拦:“军座您息怒,秦师长年少意气,难免肆意洒脱,再说了秦师长可是大帅的心尖宠,又是曾军长的部下,您可不能随便打他。”

“我如今还是他秦徽之的直属长官,按军法家法我如何打不得他!”吴镇绪气呼呼的将价值不菲的紫檀木戒尺往桌上一丢。

江汉之欲哭无泪:“军座,大帅说了要文明带兵,不让动私刑。”

“我行的是军法!”吴镇绪此时正在气头上,谁劝也不好使。

为了避免局面一发不可收拾,江汉之犹豫再三还是战战兢兢的给荆辞渊打了电话,将东线战事和春昌县一五一十的汇报上去。

荆辞渊闻言顿时无语凝噎,他其实心中还是很认同秦惟楚的看法的,他也认为不能放走殷熊和郁华清,否则后患无穷,能围而不攻拖死敌军也不失为一种上策,但此时此刻他总不好过分偏袒秦惟楚。

他硬着头皮拨通了吴镇绪的电话,雷声大雨点小的放狠话:“牧贞兄,春昌县的事我已经知道了,都是我惯的徽之无法无天,此事他胆大妄为错的离谱,此番若不严加管束,日后岂不是要更加胆大包天,你尽管惩戒打骂,我都绝无怨言,也绝不包庇与他。”

吴镇绪不屑一顾:“得了吧,荆怀舟,我若真抽他一顿鞭子,你舍得吗?少在我这儿装腔作势,谁不知道你最惯孩子,你看看你惯的他们不知天高地厚,战场抗命顶撞长官,若是在别的部队早被打死了!”

荆辞渊被看穿了心思,他讪讪道:“说实话我还真舍不得,徽之就是这个性子,一旦倔起来谁也阻拦不了,牧贞你不妨再给他们几日的机会,殷熊比许良顺年轻力壮,此人我们绝不能留。”

吴镇绪气极反笑:“呵呵,比他秦徽之倔的人多了去了,我见的也多了,一顿鞭子抽下去,我管保他比猫儿都乖,你若能狠的下心,我必然将人给你调教好了。”

“别别别,牧贞兄,徽之他还是孩子,咱们说归说闹归闹,你可不能真的打他,等战后我会好好说说他,战场抗命涉及军法,若是不能拿下春昌县将功折罪,我也会罚他,到时候我让他给你赔罪行吗?”荆辞渊不放心的和吴镇绪打商量,实则他语气不容置喙。

吴镇绪闻言气也消了不少,他坦荡如砥:“怀舟,你知道我带兵治军向来严厉,训诫不等于私刑,我亦有我的底线,念在他年幼无知,这一次我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饶过他,可战场抗命并不是儿戏,他秦徽之日后若是胆敢再犯,我抽不死他!倒时候我先斩后奏,你心疼也没用。”

“好好好,我的吴军座,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荆辞渊这话说的自已都心虚,他为了避免秦惟楚受皮肉之苦,不得不先夸下海口,心中却默默记下下次作战说什么也绝对不能让他再跟着吴镇绪了。

远在春昌县的五人还不知道,荆辞渊替他们拦下了暴怒的吴镇绪。

秦惟楚每日都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他胆大妄为惯了,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下跪的事儿他也就口嗨一下,真让他下跪比杀了他还难,大不了等回去给大帅撒撒娇,其实抛开私生活不言,在军事上他并不算很了解吴镇绪,二人这也是第一次合作作战,但看起来他的吴军长似乎并不是很吃他撒娇卖痴的那一套。

二月四日,围而不攻的第三天,好在秦惟楚和陈钧勉顶着巨大压力的坚持并没有白费,春昌县彻底弹尽粮绝,殷熊率三千多残部出城投降了,春昌县被攻了下来。

当晚,殷熊在逃跑的过程中不慎失足,溺死在自已府苑的荷花池子中,此事是情报处安插在殷熊身边的密探孟原所为,他手段狠辣,做的天衣无缝。

殷熊的幕僚郁华清被逮捕,秦惟楚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严刑拷打之后问出了殷熊和郁华清自已的财产之后,便立即下令枪决。

陈钧勉和秦惟楚在春昌县抄出了四千万的财物,那三千多俘虏都是死战到底宁死不愿投降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们被缴械之后秘密关押,五人聚在一起商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吴镇绪来春昌县之前将俘虏全部秘密处死,永绝后患,此事关系甚大,先不说杀俘不祥的传言,若是杀俘之事一旦被公之于众,不仅舆论势必哗然,他们也必然会上军事法庭接受审判,所以此事他们做的很谨慎,用的都是亲兵不说,事后更是用了一把大火直接毁尸灭迹,死无对证。

他们干净利落的在二月五日凌晨之前解决完所有的事,终于可以安静的进入梦乡。

翌日清晨,吴镇绪黑着脸坐飞机飞到了春昌县,五人战战兢兢站在寒风中迎接他们的吴军座。

“陈玄圃,你长本事了?”吴镇绪抬脚朝着陈钧勉踹去。

陈钧勉急忙躲闪,可还是被踹了一个踉跄,他学兄劲使得并不大,马靴蹬在他小腿的肌肉上,也没有很疼。

“钧座!”简桐华被吴镇绪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他急忙扶住陈钧勉。

“吴军长,你干嘛呀?”秦惟楚见状当即便变了脸色,他坦坦荡荡地承认,“电话线是我剪的,主意也是我出的,您要打要罚尽管冲着我来,跟玄圃还有其他人都没有关系。”

“哼!”吴镇绪刚下飞机就再一次被他气到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陈钧勉急忙拦他:“徽之,别胡说。”

正当二人僵持之际,荆辞渊匆匆赶来收拾烂摊子,他扯了扯秦惟楚的衣袖,提醒他:“徽之,给吴军长道歉。”

“牧贞兄对不起。”秦惟楚也是敢作敢当,他上前一步乖顺的给吴镇绪鞠躬道歉。

“浮生,你带牧贞到春昌县看看。伯湅带玄圃下去上药。”荆辞渊急忙将吴镇绪支开,他自已则是拉着秦惟楚上了飞机,他看到秦惟楚小臂上尚在渗血的伤口,心软的一塌糊涂,训斥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秦惟楚自知理亏也是见好就收,他乖乖靠在荆辞渊身上,让他帮忙换药,手重了疼了也是咬着嘴唇默默忍受不肯吭声。

“现在知道怕了?”荆辞渊动作很轻的替他换完药,又倒了一杯热茶给他,他随后柔声询问,“徽之,你为什么不将自已的作战计划向我汇报?”

“哥哥,我知道越级上报是军中大忌,所以我不想让你为难,也不想拂了吴军长的面子。”秦惟楚低声解释,他小口小口的喝着热茶,乖巧可爱。

“傻孩子。”荆辞渊忍不住摸了摸他水嫩嫩的脸,柔声开解他,“徽之,其实牧贞就是嘴上厉害,他其实并不凶,相反他很温柔,你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多跟他沟通。我并不是怪你一意孤行也不是怪你战场抗命,我同样认为在战场上指挥官应该具备随机应变杀伐果断的能力,这点你做的很好。我也能够理解这是你第一次在军事上和牧贞合作,你并不熟悉他的指挥风格,这也很正常,你们之间缺少的是沟通与默契,我希望你可以跟牧贞道歉并解释清楚,这点你可以做到吗?”

“可以。”秦惟楚乖巧点头,他同样不希望与吴镇绪误会加深,所以他很快就跑去找吴镇绪道歉,但吴镇绪也没彻底消气,他自然是好话说了一箩筐,最后发现其实吴镇绪也很吃撒娇这一套。

反正,最后二人是重归于好,彼此之间在军事上也更加熟悉与默契,东线战事告一段落。

“战场抗命”之事最终也不了了之,但秦惟楚和陈钧勉他们五人都给吴镇绪和荆辞渊交了检讨书。

简桐华由于从军前是中学地理老师,因此他的文笔最好、字迹也最娟秀;尤怜青和余恕已都是认认真真反思了自已的错误,做了很深刻的检讨;秦惟楚和陈钧勉从军前虽然留过洋上过大学,但他们都是实打实的理科生,文墨方面也就那样,借用赵亦鹤的话来评价就是——“也就只有字能看”,其实通篇都是道歉加废话文学。

二月五日夜间,武千嶂暂时代理师长的第七师也是连克安松和安南两县,彻底扫清了所有的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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