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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兵临城下

六师整装待发,重新开拔,将士们穿戴整齐、荷枪实弹的站在空地上接受检阅,寒风吹动旌旗猎猎,激起阵阵凌冽的破风声。

宋执玉同样一身整齐的戎装,他披着披风,踩着锃亮的马靴,步履铿锵的登上河树堆高地,肃穆坚毅抬手敬礼,身姿挺拔、巍然屹立。

高地之下,六师的将士齐刷刷的行持枪礼,动作整齐划一,衣袖摩擦枪械,发起清脆的响声。

“将士们,你们辛苦了!”宋执玉放下敬礼的手,他垂手而立目视前方,“我们六师的将士都是好样的,我作为指挥官,万分有幸能够指挥这样一支意志坚挺的部队,我永远为你们感到骄傲。可如今年关将近,战事尚未结束,我们将要继续踏入征程,此一战,预祝我荆家军将士所向披靡、旗开得胜,争取在年关前攻克荆州、夺取潇城。”

“攻克荆州、夺取潇城!”

台下口号如雷贯耳、字字铿锵。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宋执玉亲笔所书的《无衣》霎那间展开,他笔力苍劲、凤舞游龙,很大程度的鼓舞了士气。

六师轻装上阵,心无旁骛一往无前的向荆州发动进攻。

宋执玉坐乏了汽车,他牵过自已的黑马,利落上马,策马扬鞭,穿越茫茫白雪与枯寂荒原,马蹄声踏碎冰雪,气势磅礴、纵横驰骋。

“或雍!”徐兰亭身骑白马追赶到他身前。

“驭!”宋执玉及时勒马,他调转马头,忧心忡忡地询问,“溪白,怎么了?可是令暮身子不适?”

“并没有,令暮吃了药好多了,他打完点滴就在车上睡着了。”徐兰亭随后温声解释说,“或雍,何洪善醒了,他想见你一面。”

“我没空见他,让他歇着吧。”宋执玉迟疑片刻,还是果断拒绝,他叹了口气又忽而改变了主意,“罢了,溪白你还是替我去见见他吧,你告诉何洪善战场上各为其主,他就算有错也自有军法审判,我不会杀他的。”

“好。”徐兰亭点头应下,他带了吃食去见了何洪善,开门见山的转达了宋执玉的意思。

何洪善并不领情,他虚弱的靠在卡车上勾唇苦笑:“徐副师长,你别忘了,我是降将,我曾在开封打开城门率部倒戈令北军损失惨重,你觉得我上了军事法庭,祁正清会放过我吗?”

“你怕死吗?”徐兰亭将温热的白粥放在小桌上,明晃晃的询问。

何洪善枪伤未愈,他虚弱地咳嗽几声,坦荡道:“我家中尚有妻儿老小,我姐姐体弱多病,我父母年迈膝下子嗣单薄,我若死了无人赡养父母无人照料妻儿,我当然怕死。”

徐兰亭笑着提议:“何军长,不妨我们做个交易,我们主帅仁慈,若是你能画出荆州布防图,我保你一家老小的安危,届时是留在租界还是远走海外皆遵循你的意愿。”

“条件很丰厚,你们主帅确实豪气,可惜我不会背叛我的姐夫。”何洪善说完便开始闭目养神,不再言语,显然有了送客之意。

徐兰亭见状也不再勉强,只嘱咐军医照看好他的病,无论如何,何洪善都不能死在他们六师手中。

许良才率十四军突然绕后进攻水镇,的确打了袁慎和沈樵渚一个措手不及。

十四师参谋长崔不嶷匆匆来报:“师座,在水镇发现了敌军。”

“是许良才的十四军吗?”沈樵渚游刃有余的下结论,他面上未见丝毫慌乱,“许良才这是被白圭逼急了,季信,派戚翀羽的五十九团回防水镇。战场上指挥官最不能丢掉的就是冷静,可惜啊,许良才自乱阵脚,无异于自爆短板。”

“是。”崔不嶷匆匆拨通了五十九团团长戚翀羽的电话。

“参座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戚翀羽没有任何犹豫,他坚定的选择执行沈樵渚的命令。

宋执玉也在行军途中收到了曾延祥和荆辞渊的电报,二人想法不谋而合,都是迅速对作战计划进行调整,急令六师和十八混成旅趁敌军绕后偷袭之际穿插,直抵荆州。

当天下午,沈樵渚的十四师强渡费河,袁慎的十八混成旅抵达归濉县、宋执玉的六师抵达钱家寨,三支部队呈品字型开进,齐齐逼近荆州,十四师留下五十九团牵制许良才。

身在荆州的许良顺也是心急如焚,他在得知十三军覆灭后便立即调整了城内外布防,不打算给敌军钻空子,奈何如今荆州城内兵力空虚,汉口调拨不出援军,萧督军下令让其坚守誓与荆州共存亡,他现在有些束手无策、举棋不定。

荆辞渊看着沙盘沉思:“其实潇军还未完全陷入死局,十四军的有生力量还未被耗尽,我若是许良顺必会选择赌一把,荆州守兵倾城而出配合十四军南北夹击,这样一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简盈虚摇头轻叹:“可是眼下许良顺恐怕已经被打怕了,他除了急调许良才十四军回防荆州别无他法,眼下据城不出也是最稳妥的法子了。”

“荆州城的确是易守难攻。”荆辞渊抽着雪茄坐在主位上叹气,“若是不能解决掉许良才的十四军我们总会有后顾之忧,调修竹的十四师和谢泛岭的补一旅秘密赶回水镇,原地歼灭敌军。”

“大帅,可是这样一来,当阳的防务就空了,我担心许良才会杀一个回马枪。您看现在既然东线的战事还不算吃紧,可不可以让补一旅不动,抽调沈无疆的独三旅扩充一下防线呢?”简盈虚蹙眉盯着地图看,战事打到这个份上,比的已经不是谁指挥高明了,现在比的就是谁犯得错误少。

荆辞渊抽着烟斟酌:“独三旅的位置在脂村,离水镇太远了,东西两线奔波容易将时间全部浪费在行军上,而且很容易暴露目标让许良才有所察觉。这样吧,调动预备队,让鸣谦的十七师从厉县急行军开赴水镇,让十四师留下一个团牵制敌军,务必歼敌于水镇,荆州势必是场恶仗,不能再有变数了。”

“大帅考虑很周全,我这就去给鸣谦发报。”简盈虚不得不承认,这步棋走的很稳,只是时间上有些紧迫,十七师必须在一天一夜内赶到水镇。

“浮生,辛苦了。”荆辞渊有些过意不去,这段时间大家的确是太劳累了,每时每刻都有前线的电报传来,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我没事的,大帅坐镇全局、统筹全军,您更要保重身体。”简盈虚勾唇一笑,他姿容如玉、威仪秀异,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

“好在我们都还年轻。”荆辞渊起身松了松筋骨,由衷感慨,他们荆家军的将领胜在年轻力壮、朝气蓬勃,纵使战局艰苦,可大家还是在各自坚持。

沈樵渚收到电报,他令戚翀羽的五十九团留下,尽可能的为十七师拖延时间,戚翀羽少年意气、胆大心细,他率五十九团以弱围强,抢占先机包围水镇,静待十七师赶上来加固包围圈。

临鄱镇,第六师、第十四师、第十八混成旅得以汇合,由曾延祥统一指挥,三个师凝结在一起报团南下。

水镇的战事打的如火如荼,这边曾延祥率部已然兵临荆州城下,他选择了围三阙一,令三个师分别从东西北三面进攻,留下了南面的口子,将士们正在加紧修筑工事,他从望远镜中观察荆州外围,密密麻麻的碉堡,防御力极强的战壕,整个防线呈立体式依托地形展开,宽防御、大纵深,荆州的确是快难啃的硬骨头。

荆辞渊看到情报处传回来的照片,他眉头始终未曾舒展,许良顺是防御战高手,他的防御阵地工程浩大,显然是做足了准备,情报处的电报上还说荆州城内不急充足,足以支撑月余,可他们没有时间了,天越来越冷,若是下雪,且不说会让弹药受潮,何况他们没有保暖的房屋,只能在冰冷的战壕和帐篷内挨冻,是以荆州必须速战速决。

“怀舟,要不我给许良顺写一封信,探探他的口风。”胡若朴虽然不懂军事,但也能看得出他压力很大,他不想让他难过。

“可以,但是默缄兄你要有心理准备,许良顺此人油盐不进,所以我们能争取到他的可能性几乎没有。”荆辞渊怅然若揭,他拔开笔盖,签署了明日凌晨五点发动总攻的命令。

胡若朴却不以为然:“怀舟,是人总会有弱点,我只相信事在人为,哪怕我们双管齐下,多点筹码也是好的。”

简盈虚也不死心的试探:“大帅,如果我们能活捉许良才,有没有可能让许良顺临阵倒戈?听说他们兄弟二人感情甚笃。”

荆辞渊摇头否认:“一个良好的指挥官不该被情绪所左右,所以我也不知道许良顺会作何选择,但愿亲情能战胜理智,虽然希望渺茫。先打吧,恶战又如何,我相信自已的将士,我们荆家军能征善战经历过无数场恶仗,我们从不逊色于任何人。”

翌日,凌晨五点整。

炮火划破天际,打碎了宁静与和平,荆家军发动总攻,荆州城门紧闭。

“距离太远了,炮火无法实行覆盖。”宋执玉在望远镜中看着阵地上的硝烟叹气,他接起电话,“映远,重新组织进攻,不计代价,丰白村高地是一定要拿下的!”

颜歧安没有任何迟疑:“是,钧座放心,我亲自带队进攻。”

“注意安全。”宋执玉挂掉电话,他打开地图,与徐兰亭和赵知衍商量,“溪白、令暮,我们可不可以用挖地道的方式将城墙炸出一个缺口呢?”

徐兰亭并不赞同:“工程量太大了,而且敌军的警备性很强,极其容易被发现。”

赵知衍别出心裁地提议:“不若派特务营夜间突袭,从城墙上爬上去,藏在藏兵洞中,等天亮再行动。”

“不行不行,这样太冒险了,恐怕只是无谓的牺牲。”宋执玉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硬攻。

好在,在下午时,前线传来了好消息,丰白村高地被颜歧安的二十五团攻下了,炮兵营随后跟进,炮架在高地居高临下炮击荆州阵地,事半功倍。

……

荆州的拉锯战打的十分艰难,双方在荆州僵持不下,打了足足九天,阵地反反复复几经易手,荆家军依靠源源不断的补给尚能支撑,可潇军却已是强弩之末。

胡若朴的信接连送到荆州,可却始终没有得到答复,他无奈直接给许良顺打电话,可任他磨破了嘴皮子许良顺都无动于衷。

他甚至想出了“逼上梁山”的计谋,他派情报处在汉口大肆宣扬,许良顺在荆州已经投敌的消息,企图分裂萧乾忠和许良顺的关系,可惜成效并不显著。

二月三日,曾延祥制定了详细的计划攻城,眼看年关将近,他也打算做最后一搏,压上所有兵力,趁潇军士气正衰,一举拿下荆州。

总攻时间定在凌晨五点,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三个师从东西北三面同时发动进攻,压上所有兵力。

战前各级指挥官全都做了动员,曾延祥在三个阵地上全都发表了慷慨激昂的讲话,他令三个师全部挑了敢死队,奖赏十万大洋,以此激励士气,现在荆家军离成功就差最后一口气了。

荆州城内,许良顺心急如焚,在参谋长齐经略的提议下,他最终顶着压力签署了突围的命令,可并未下发到各部,他眉头紧蹙,就算是突围又能突围到哪里去呢,一支烟燃尽,他思量再三,还是烧毁了命令,他决定死守荆州、死守到底。

五点钟很快到了,三枚颜色各异的信号烟同时升空,发出巨大的声响,绽放出耀眼的光芒,炮兵调整了射程,他们将炮弹尽数倾洒在荆州外围的阵地碉堡,在轻重火力的交织掩护下,步兵开始顶着敌军的炮烟开始悍不畏死的冲锋,直至夺下对方的炮。

刘挚洵第三飞行大队的十五架战机同时升空,他们开始对荆州的城墙开始狂轰滥炸,城墙上的火力同样很猛,为了更精准的轰炸目标,也为了不误伤友军,战机投弹全都飞的都很低,这样战机也暴露在敌军火力之下,一连坠毁了三架战机,所幸飞行员及时选择跳伞。

荆州城墙在猛烈的火力下被炸开了缺口,一旦打开了缺口,便会无限放大,潇军兵败如山倒,军心涣散,现已四面楚歌,东西北三面的三个师皆是攻入城中。

天黑透了,荆州城也被拿下了,到处都是火光,随处都是断壁残垣与尸体。

宋执玉和沈樵渚、袁慎三人紧紧抱在一起,彼此皆是满身灰尘热泪盈眶相拥而泣。

这一仗打的太艰难了,三个师长全都挂了彩,十二个团长有十个受伤,其中宋执玉的伤最轻,只被弹片划破了胳膊,划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子,沈樵渚伤到了肩头、袁慎腹部中弹。

曾延祥派兵将许公馆包围的水泄不通,许良顺被俘了,但他和夫人只是被软禁在府中,并未受到任何苛待,曾延祥去许公馆时许夫人的病已经很严重了,他回去后立即给荆辞渊打了电话,荆辞渊派了袁墨到荆州给许夫人看病。

荆家军的将士拖着疲惫的身躯累得瘫倒在战壕里,谁也不想动谁也不想说话,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躺着,吃饭或抽烟,吃完饭,他们歇息片刻,便气喘吁吁的洗澡换衣服,随后进帐篷睡觉。

伤员已经被转移到了荆州城内的医院安置,打扫阵地和灭火的事交给了曾延祥的警卫团。

密集的战事接二连三,无论军官还是士兵都是心神俱疲,累到手都抬不起来。

宋执玉洗过澡换了睡袍,他倒在床上,沾着枕头即进入梦乡,他到底是年轻底子好,连日高度紧绷的情绪也未能将他的身子拖垮。

曾延祥作为总指挥,他遭受的压力可想而知,他每日几乎不吃不睡,只一个劲的抽烟解乏,他年岁大了,体力上到底是比不过宋执玉、沈樵渚、袁慎三人,打下荆州城的当晚,他从许公馆出来,又跟荆辞渊做了简单的汇报,回到临时找的公馆,便立即因胃溃疡晕倒被送进了医院。

翌日凌晨三点左右,水镇的战事也接近尾声,虞似谦的十七师和戚翀羽的五十九团配合默契,再加之潇军十四军三十九师师长吕淖临阵反水,他们最终是攻克水镇,全歼潇军十四军,活捉了许良顺的同胞弟弟许良才。

翌日凌晨五点整,谢泛岭指挥补一旅在当阳古战场也全歼敌军两个混成旅的兵力,彻底肃清了西线之敌。

一大早,徐兰亭便匆匆来找宋执玉,他道:“或雍,曾军长昨夜因胃溃疡昏倒住院了,你赶紧去看看吧。”

“啊?”宋执玉睡眼惺忪的从被窝里爬起来,他快速洗澡洗漱换军装,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便匆匆坐车赶往医院,现在曾延祥、沈樵渚、袁慎三人都住了院。

荆州的善后工作便落到了他头上,他去医院看了曾延祥,又去看了沈樵渚和袁慎,接着去看了昨日跳伞受伤的三名飞行员。

在伤兵医院转了一圈儿后,宋执玉饿的眼冒金星,他匆匆吃了几口面抓了一个牛肉包子,又坐车出城,来到兵营视察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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