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耽美 > 北望山河凝不语 > 第28章 大兵压境

第28章 大兵压境

拉着几个土匪头子游街后,行刑地点选在云阳县城东,吸引了不少百姓来观刑,这些土匪烧杀抢掠、作恶多端,当时百姓都对他们恨之入骨,恨不得生食其肉生饮其血,因此臭鸡蛋烂菜叶子满天飞,甚至还有石块,但百姓们多半砸不准,好几次都险些砸到九师的士兵。

“都不准砸了!”段锦语见此立即鸣枪示威,制止了闹剧,他站在一个废弃的石碾上,拿着喇叭喊话:

“经查匪首石虎及所部为祸乡里、鱼肉百姓、奸淫掳虐、无恶不作,荆家军第七军第九师奉荆大帅之命特来云阳剿匪、为民除害。敬告桑梓父老,荆家军奉命驻守樰城,保境安民、守土有责,余率部所经之处,纪律严明、爱戴百姓,望父老兄弟莫怕莫惊,耕读如旧,街市照往,往诸位乡党予以监督,若有官兵滋事、扰民惊民,即可举报,一经查实,定将严惩不贷,以正我部军纪。现已将匪首石虎及其余匪患生擒,匪部余众皆数判处死刑,于城东执行,特此布告,民国七年十月初三,布告人陆军第九师副师长段锦语。”

“好!”

人群中掌声雷动、叫好声不断。

“开始行刑!”

土匪排成一排被压上来,负责行刑的是九师士兵,他们中几乎全部没有开枪杀过人,第一次面对面杀人,这对他们来说是很大的考验,后面还有刽子手,以备新兵不敢杀人。

“砰砰砰……”

枪决一切如常,这些新兵出乎意料的要比段锦语想象中的勇敢,他们枪法不错,胆子也大,也有实在胆小不敢开枪的,刽子手便会砍下土匪的头颅。

从白日一直到下午,土匪才全部杀完,整个刑场可谓是血流成河,百姓帮着挖了一个大坑,将土匪尸体全部丢进去,一把火烧了干净,免得滋生瘟疫。

段锦语给了十个挖坑的百姓一人一块大洋,他吃了午饭,又和四个团长一起到曾被土匪害过的百姓家中宽慰,给了他们一些礼品和大洋做补偿,他长得好看,白白净净的,嘴又甜,很容易和百姓拉近距离,不住地给他们荆家军刷好感。

他在隔壁雍景县城逛了一圈,发现雍景城外的土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很不好走,段锦语为此亲自掏了腰包,拿出十万块钱来给雍景县修路,多了的就给雍景县建学校,四位团长、副团长和副师长、师参谋长也都凑了钱给雍景县捐了一所小学,他们大多都是不差钱的主儿。

第九师的士兵也没闲着,十月正是播种和收获的时节,士兵大多都去地里给百姓帮忙了,也有人在城中给百姓挑水砍柴、修补房屋,一天的时间过去,云阳县的百姓都很喜欢他们。

傍晚时分、黄昏日落。

第九师副师长虞砚松正站在城东训斥士兵,他口吻严厉地质问:“上午的时候为什么不开枪?”

“长官,我……我不敢。”石泉吓得几乎要哭出来了,他年纪很小,站在原地几乎要比上午被处决的土匪还要恐慌几分。

他的班长见状,急忙小声提醒:“石泉,还不快向长官赔罪!”

“不敢?练了两个月的射击,你告诉我你不敢开枪。”虞砚松带着怒气呵斥,“若是你的爹娘、若是你的兄弟姐妹死在土匪枪下,你也不敢开枪么!”

“释然,你慢慢说。”参谋长何镜堂忍不住上前劝,他又来到石泉面前,缓声问,“你多大了?为什么来当兵呀?”

石泉低着头小声回答:“长官,我十五了,我家里闹灾,吃不上饭。”

何镜堂拍拍他的稚嫩瘦弱的肩膀,开始出言宽慰:“石泉,抬起头来,你又不是杀人作恶的土匪,你没做错什么,不用忏悔。你还小,不敢杀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人总是要进步的,你既然选择了当兵,那总要上战场杀敌,若是在战场上你不敢开枪杀人,要么被敌人打死、要么被当成逃兵处决……”

“长官,饶命!”石泉“噗通”一声跪在何镜堂面前,他眼里瞬间盛满了泪水。

何镜堂顿时有些慌乱,忙将他拽起来,他到底没什么经验,瞬间变得手足无措:“你赶紧起来,不要动不动就下跪,咱们荆家军可不兴这个,要是让大帅知道了你给我下跪,那我可惨了。听话,别哭了,你还小,慢慢来,你若是实在不敢杀人,回头我跟大帅说一声,调你来我身边当警卫好不好?”

“多谢长官。”石泉抹了把眼泪,他学着一些老兵的样子照猫画虎,抬手冲着何镜堂敬礼。

虞砚松面色不虞的走上前,不住的骂他:“你就惯着他吧!我告诉你何承则,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你敢保证你以后升迁全都带着他吗?况且让他做你的警卫?一个连开枪都不会的警卫你要他做什么?你等着吧,大帅是不会同意的。”

何镜堂连忙告饶:“我的好副师座啊,他还是个十五岁的小孩子嘛,凡事总是开头难,何况他也不是不会打枪,他只是不敢杀人而已,只要多历练几次总能克服恐惧。而且我们本来就是大帅破格提拔,我压根就不在乎升迁,一辈子跟着钧座当九师的师参谋长我也心甘情愿。”

虞砚松冷着脸依旧不愿搭理他:“呵呵,我也是学生从军,我十六岁就出国念军校,比他现在也大不了多少。”

“再说,大帅慈爱又温和,他肯定会同意的。”何镜堂侃侃而谈,他又拉着石泉不厌其烦地问了一圈儿的问题,比如家住哪里?家里有几口人?识不识字?念过几年书?家中是做什么的?

石泉乖巧的一一回答:“报告长官,我家在梅坞县南城。家中有十四口人,爹娘、爷爷奶奶,我上头有四个哥哥,大哥二哥都成亲了,我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三岁的小妹妹。我之前上过两年私塾,可我脑子笨,学习不好,但我认字。大哥有间杂货铺子、二哥开了一家饭馆,我爹娘和三哥四哥都种地,家中有十六亩地,但是这些年收成很不好,我姐姐在县城念书,她学习很好。”

“你们家中人丁兴旺,一定很热闹吧?”何镜堂是家中独子,他家子嗣单薄,他打小就羡慕热热闹闹的大家族,他见石泉虽然有些胆小懦弱,但从圆圆的脸颊也能看的出来是被家中养的很好,只是身上瘦了些,况且能让女儿读书的人家一定是十分开明,他拿了一摞票子塞给石泉,“钱不够花就只管说,跟在我身边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石泉急忙推辞:“长官这钱我不能要。”

“给你你就拿着,你还在长身体呢,平时要多吃点饭,咱们荆家军可不养你这种骨瘦如柴的小孩。”何镜堂直接将钱塞到了石泉军装口袋里,他家中富庶,是苏城的名门望族,他又是家中独子,万贯家财都归他一人所有,何况荆辞渊对手下军官向来大方,仗打的好,奖赏便跟流水一样,他自然不缺钱,随手从钱夹里拿的零钱加起来都有一百多块。

天刚蒙蒙亮,段锦语认床因此睡的并不好,他早早的醒了,洗脸刷牙,他从厨房里抓了厨子刚做好的肉夹馍,跑到外面去吃,他坐在竹椅上看天看云看溪水。

平心而论,这个宅子真的很不错,高门大户,都是用石砖砌成的,占地面积很大,像福建的客家圆形土楼,只是是半圆型的,有三层高,每层都有三十个房间,天井也很大。

一阵汽车声传来。

“哥哥!哥哥你怎么来了?”段锦语嗓音清脆空灵,他突然从竹椅上起身,他扑过去紧紧抱住荆辞渊,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看。

“蹭我一身油。”荆辞渊佯做嫌弃,但还是伸手将他抱了个满怀,他毫不吝啬的夸赞,“我家语儿真厉害,简直是在世诸葛啊,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土匪一网打尽,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段锦语得寸进尺道:“我想要不回去上军校。”

“钧座,你早上想吃红烧蛋还是红烧猪蹄啊?厨房蒸了米……”虞砚松披着松松垮垮的军装出门问段锦语想吃什么,段锦语虽然只是第九师副师长,但九师上下都称呼他为“钧座”。

“大帅!”

“大帅。”

虞砚松跟何镜堂齐齐抬手敬礼。

“释然、承则,你们去忙吧,我就是来看看。”荆辞渊也抬手回礼。

“释然,我想吃红烧猪蹄和腊鸡腿,再来一碗甜豆花。”段锦语回答虞砚松的问题后,便继续拽着荆辞渊的手厮磨撒娇,“哥哥,我求你了,我真的不想回美国,我想一直跟你待在一起,我不想跟你分开。哥哥,你就答应我吧……”

荆辞渊依旧不为所动:“乖宝,免谈,除此之外其他的我都答应你,你想要星星我都摘给你,可唯独这个不行,过完年你就老老实实的回美国继续完成学业,听话,等你六月份毕业我亲自去接你。”

“你走吧,我不爱你了!”段锦语没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便闹脾气推开荆辞渊,他转过身去独自坐在竹椅上生闷气。

荆辞渊无奈搂着他低声劝哄:“乖宝,跟我回榛阳好不好?”

“我不要,我不回去!”段锦语依旧在闹脾气,他执意不肯跟荆辞渊回榛阳。

荆辞渊彻底词穷,他就算是磨破嘴皮子也没能将人劝的回心转意,无奈之下,他只好自已开战机回榛阳,继续督战。

“大帅,贾亦真反了!”温阳言简意赅,“他在绀青拉起了一支八万人的队伍,对外称有十三个师,自封西北英武军总司令,他在绀青召开整编大会,大有大兵压境之势。”

荆辞渊风尘仆仆回到榛阳,便收到重磅消息,他面色一沉,连一口茶水也没顾得上喝,便匆匆下令:“季春,立即给语儿和第九师发电,命令第九师立即集结队伍,赶赴晔州府布防,就地阻击贾亦真部,另外让覃慷的十一师也抽调两个团的兵力驻守长武,让去寒的独立师暂停剿匪充做总预备队。通知各部做好开战准备,若有异动即刻越境还击。”

“是!”温阳也知兹事体大,他丝毫不敢懈怠,立即安排情报处发出加急电报。

身在云阳县的段锦语很快收到来自榛阳和梅州的两封电报,他命令第九师迅速集结,他坐在车上看地图,从云阳县县城到关山抄近道约摸一百公里路程,从绀青到刘家门也就堪堪一百三十公里,此时此刻两军比的就是时间,看谁率先抢占先机,好在荆家军在关山草原有马场,驻扎着一个骑兵团两千人的兵力。

现在是早上六点,他匆匆扒了几口饭,便放下饭碗,有条不紊的发号施令:“集结队伍,以团为单位立即清点人数,五分钟后急行军出发,三十六团和师部直属骑兵营做先锋,先遣部队乘车,其余人全部上马,十点之前必须到达杏花村!”

“是!”

荆家军用的卡车统一都是从美国进口的自由卡车,欧战的功臣,首次生产于公元一九一七年,续航很强,但速度不快,满载下每小时能跑二十四千米,一车能运载五十人。

此次九师剿匪一共配备了三十辆卡车,其中二十辆拨给了先遣部队三十六团,剩下的留给后续部队。

好在荆家军不缺战马,他们的马政做的一向很好,仅在部队中的军马就有几万匹,在草原上还有几处马场。

他们曾在鄂尔多斯草原苟了三年,三年的时间他们除了日常训练和帮别人打仗,就是在草原上养马,鄂尔多斯地理条件得天独厚,水草肥沃的广袤原野,最适合放牧养马,草原上品质优良的野马也比比皆是。

屋漏偏逢连夜雨,荆辞渊疲于奔波,他却顾不上休息,他坐在主位上问:“季春,有新情况吗?”

温阳回道:“大帅,刚刚收到情报,贾亦真的英武军开拔,三个师一万八千人正朝着晔州府方向前进,我安排了特务连二百人在麦苗场沿途阻击敌军,替段师长争取时间。”

“情况紧急、樰城有变,大家都坐。”荆辞渊放下咖啡杯,他展开地图仔细端详片刻,心中顿时有了谋算,“从金城到樰城有两条必经之路路,一条是杏花山、一条是青龙山,青龙山要比杏花山远,但这两个地方都是山高林密、易守难攻,而且地势高耸,极其适合打伏击战,季春你电告关山骑兵团彭柳,让他带兵在杏花山的长亭谷伏击敌军。”

“是。”温阳立即去找通讯处处长虞似颖给关山骑兵团发报。

简盈虚颇为不解:“大帅,这是怎么回事?贾亦真是绀青镇镇守使,他一直盘踞绀青、向来明哲保身,怎么会突然朝咱们发难?”

曾延祥淡淡道:“贾亦真十有八九已经秘密投靠沈墨儒,如今秦昌盛身死,其部下也是死的死散的散,秦军已然分崩离析,就目前形式而言,这次中原混战无论顾朔风和沈墨儒谁胜谁负,他们二人都将无法掌控西北,我猜测贾亦真或许是想着浑水摸鱼,分一杯羹。”

“伯铖兄、浮生,我不怕贾亦真想要趁火打劫,我怕只怕此事会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加复杂。”荆辞渊面色冷峻,他盯着地图不住拿手指敲着桌子,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大帅你的意思是……”简盈虚心下一惊,但他始终持有怀疑态度,因此迟迟吞吐不言,他犹豫片刻,还是开口,“大帅,你是怀疑贾亦真和徐缁衣勾结对吗?”

“怀舟,你是觉得贾亦真此番出兵樰城是为了提前给徐缁衣占地盘吗?其实我倒是觉得不像,贾亦真号称拥兵八万,而第五军团才不到四万人,双方实力存在一定差距。徐缁衣人虽不粗,跟贾亦真也有些交情,但他此举无异于与虎谋皮,弄不好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甚至是给旁人做了嫁衣。”曾延祥也觉得不像贾徐二人的联手之作,这样做也实在是太蠢了。

荆辞渊长叹口气:“但愿是我想多了。”

“若是贾亦真未曾与徐缁衣勾结,那会是谁在他的背后推波助澜呢?”赵策面色阴沉,他出言提醒,“大帅,贾亦真堂而皇之的出兵攻打樰城,此举无异于得罪金城检阅使和咱们荆家军,若是他打不下樰城便没有退路可言。他难道不知沈墨儒在各个战场都是节节败退,已有溃败之势,此番投靠沈墨儒并非良策。”

“贾亦真恐怕投靠沈墨儒是假,夺取樰城是真。又或者他只是想虎口夺食,假意投靠沈墨儒,又假意攻打樰城,以此来向凭栏系谋求筹码和利益,用于扩大自已的实力。”简盈虚也看不清隐匿在雾中的真相。

秦惟楚不明真相,他胡乱猜测:“贾亦真会不会与刘克勤勾结?”

荆辞渊勾唇冷笑:“会,但不是现在,日后为求自保贾亦真一定会跟刘克勤勾结,三家勾结在一起,倒是给了我们一网打尽的可乘之机!”

宋执玉不怀好意的笑笑:“大帅,咱们要不要趁此给北平吹吹耳边风啊?”

“我正有此意,既然浮生提及贾亦真很可能是想拿我们当跳板来获得凭栏系的青睐,那我们何不帮他一把。”此话正中荆辞渊下怀,他正好想要见识一番祁正清收买人心的手段,再者不战而屈人之兵何乐而不为呢,他抽着烟说,“清欢,给北平发报,就说贾亦真部八万兵马意欲投靠沈墨儒,意图取道樰城,直抵虞城战场。”

“好。”虞似颖认真记下发报内容。

错乱章节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