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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兵不厌诈

这段日子,荆家军汇合之后,便做了整编,荆家军不断在虞城内招收新兵、扩大编制,北平陆军部只给了两个军四个师的正式番号,也就是说只有这两个军四个师可以从财政部领军饷,其他独立师可以随意扩编,但中央一概不发军饷,只要主帅养得起,愿意扩编多少都行,眼下正值中原混战,全国都在大肆扩军。

荆辞渊为了一碗水端平,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扩军,军饷的开支倒是不成问题,只是荆家军军官储备不足,他只能裁撤掉旅一级的编制,由师直接下辖团。

陆军部给的番号分别是:第六军和第七军、第五师、第六师、第八师、第九师。

为了避免僧多粥少,分配不均,荆辞渊硬着头皮又在这四个师的基础上扩编了三个独立师,王溯舸出任第十师师长、覃慷出任第十一师师长、沈樵渚出任第十二师师长。

姜鸿运和薛清辉已经分别担任了第八军和第九军的军长,那剩下的两个军第六军和第七军的军长分别是吴镇绪和曾延祥,陈钧勉担任第六军副军长兼任第五师师长,可剩下的三个师怎么分配无疑成了难题。

权和爱永远成正比,人心毫无疑问都是偏的,荆辞渊扪心自问并不能免俗。

“九”是段锦语的幸运数字,当初荆辞渊指名要选择“第九师”这个番号本来就是为了段锦语,所以九师师长毋庸置疑肯定是段锦语。

第八师师长的位置荆辞渊另有人选,还剩下一个第六师,荆辞渊本打算在宋执玉和游万里中二选一,这两个人在此之前都担任副团长一职,因此极难抉择。

“语儿,你觉得应该选谁?”

夜深人静之下,荆辞渊实在是拿不定主意,不得不求助段锦语,如果一旦选不好,极有可能祸起萧墙,必须慎之又慎。

段锦语扶额苦笑:“哥哥,这也太难了!选谁不选谁都是两难,完全是进退维艰。”

荆辞渊直言道:“其实从经历上来看,我更加偏向或雍,因为或雍是美国西点军校毕业,专业素养过硬。”

“不行就战场上见真招,让或雍和子意分别带兵打一仗比一比,分出一个高低来,这样谁都没话说,实在不行干脆再扩建一个独立师。”段锦语灵光乍现,他劝说,“哥哥,其实再扩建一个独立师是最好的选择,真的不差这一个师,再者说咱们现在真的很需要扩军,否则我们手里的兵力实在是太少对上谁都是以少打多,难免束手束脚,若是我们有足够的兵力,早就拿下禹州和洛阳了。”

荆辞渊无奈叹气:“我何尝不知我们现在急需扩军,可问题是我们没有时间来练兵,还有扩军太快真的不是什么好事,就怕会集中暴雷,我再想想吧。”

荆家军暂时在陵县休整,他们抓紧一切可以用来喘息的时间练兵,唯一的好消息是这几日一直在下雨,一连几日天晴了没多会儿,雨又淅淅沥沥的下,双方只得休战,当真是六月份的天说变就变,荆辞渊吃完早饭便靠在榻上跟吴镇绪下围棋,清早他给薛清辉打了电话,樰城这些天也在下雨,一连下了六七天,今年的收成应该会好些。

樰城穷啊,是真的穷,省库里不仅没钱,还欠了一千多万银元的外债,银行准备金只有八十万银元,他也不奢求今年财政能收多少,有个四、五百万他也就知足了,樰城本就穷,挣这三瓜两枣还不够日常开销,简直是闹心。

吴镇绪淡淡提醒:“怀舟,你输了。”

趁荆辞渊满脑子想着搞钱的功夫,吴镇绪已经把他杀的七零八落,下棋互有输赢很正常,他看了眼棋盘已然是满盘皆输,他倒是无所谓,转头称赞:“牧贞兄棋艺高湛,我自愧不如。”

“怀舟,你刚刚走神了,是在想樰城的财政收入吗?”吴镇绪不动声色收起棋子,他温柔的看了眼荆辞渊,直言不讳,“咱们樰城是个穷地方,秦昌盛主政时强迫百姓种植鸦片、又拼命刮地皮,各种税收五花八门,可就算他如此横征暴敛,最多的一年也只有堪堪七百万的税款,这还多数赖于樰城财团的巨额商业税,否则就凭咱们樰城入不敷出的税收,能养活六七万的军队都已是极限。”

荆辞渊仿佛觅到了知音,他毫无隐瞒的倒苦水:“没错,牧贞兄,我刚刚一直在想若是今年能够风调雨顺,铁路也能顺利修好,是不是真的能够点棉成金。若是今年能有五百万的税收我也就知足了,可一想到就这虚无缥缈的五百万税款完全不够维持日常开销,又委实让人头疼不已。”

吴镇绪宽慰道:“怀舟,发展经济和民生任重而道远,这条路我们势必得慢慢走,急不来也快不得。樰城的工业底子薄弱,民族企业太少,再加上这几年年头也不好,多少良田都因天灾而荒芜,若是真能风调雨顺,樰城的农业税虽比不上江南的富饶,可咱们也有沃野千里、良田万顷。”

荆豹敲门入内,他将电报本双手递给荆辞渊,恭敬道:“大帅,薛军长电报。”

荆辞渊接过来翻看,是北平签署的人事任命手令,上面盖了总统府的印章,琴枫眠被任命为平城县长、秦剑魄为樰城警备司令、他干爹顾远山为省府财政部部长,其他的一应任命全部照准,总算是有点好消息,他解释说:“牧贞兄,樰城的官员任命总统府一概批准,日后咱们也能省点心。”

吴镇绪接过电报本看了几眼就扔在桌上,他随口称赞:“顾朔风的确是够大气!”

荆辞渊却撇撇嘴,不屑道:“什么嘛,分明是西北贫瘠他看不上罢了,顺手人情的事儿,谁不会做啊。”

吴镇绪直白地问:“怀舟,你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准备打繁昌和禹州?还是先拿下商水埠?”

荆辞渊不假思索道:“我的计划是等天放晴先打商水埠,先肃清秦军残部,跟伯铖兄配合拿下商水埠后我们便能彻底在虞城站稳脚跟,再徐徐图之。”

“好,听你的安排。”吴镇绪放下茶盏,他提醒说,“怀舟,中原混战短时间内是无法结束,我们不必操之过急。”

……

七月十五日,雨停了天放晴,战斗还在继续。

荆辞渊开始着手部署打商水埠的兵力,驻守商水埠的敌军是秦军的独立第四师,他们现在即是丧家之犬又宛若惊弓之鸟,秦军独立第四师的师长夏鸿是秦昌盛的亲信,荆辞渊请秦茂德帮忙劝降,可夏鸿抵死不降,还在报纸上将荆辞渊和吴镇绪大骂一通,他是铁了心想为秦昌盛报仇雪恨。

“怀舟,我跟夏鸿在一起共过事,也在一块儿打过仗,他在作战上称得上勇猛,指挥作战和战术布置上虽然比不得姜御宾,但也没掉过链子。更重要的是此人性格倔强,且对秦昌盛忠心耿耿,秦昌盛对其有救命之恩,所以极难纠缠。”

陈钧勉心怀愧疚:“大帅、学兄,对不起,是不是因为我……”

荆辞渊摇头否认,他温声细语安抚:“玄圃,你多别想,这跟你没有关系,无论如何秦昌盛都是非死不可,从头至尾我就没想着放过他,他罪孽深重作恶多端,本就死有余辜、死不足惜!”

宋执玉傲气道:“狭路相逢勇者胜,无论夏鸿有多得意,咱们都不怕他!”

段锦语心中有所顾虑:“哥哥,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其实无论是夏鸿还是第四师都对我们荆家军构不成威胁,只是我们若是打商水埠,那繁昌和禹州的敌军势必不会袖手旁观,若是他们围魏救赵,趁机南下打陵县可如何是好?”

王溯舸提议:“大帅,不如我们还是用老办法,佯攻繁昌牵制迷惑敌军,实则实攻商水埠。”

姜鸿运却忧心忡忡:“大帅,狼来了的故事用多了会不会就不灵了?”

“兵不厌诈。”

“兵不厌诈……”

吴镇绪和荆辞渊异口同声,二人默契相当,视线交汇在一起,相视而笑。

“自古兵不厌诈,现在主动权暂时掌握在我们手中,所以敌军也猜不到我们下一步会打哪儿,商水埠、繁昌、禹州、甚至是洛阳和郑县都有可能,所以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荆辞渊深谙用兵之道,他云淡风轻地坐在主位,成竹在胸,“我的计划是绕过繁昌,由淞怀指挥第八军佯攻禹州、语儿你指挥第四旅佯攻繁昌,造成我们要从东西两翼合围禹州的假相,继续迷惑敌军,让他们找不着北,从而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随意调兵增援。而我们实际上的计划依旧是打商水埠,牧贞兄,打商水埠的任务就交给第六军。”

“怀舟,你放心,第六军上下定不负众望、不辱使命。”吴镇绪点头同意,他内心倒是没有多大的起伏,他总是这样沉稳,仿佛见惯了风浪,其实在秦昌盛麾下的这些年,他的确是历经苦战,也见惯了丑恶与不堪,他甚至于有些疲倦,幸好在红袖招他遇见了荆辞渊,自此他的人生才重新照进了光亮。

段锦语恹恹道:“若是我们真的能一举拿下繁昌和禹州就好了,毕其功于一役!”

荆辞渊笑着宽慰他:“语儿,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们要慢慢来,不许恋战,等商水埠战役一结束,立即撤兵,绝不允许与敌军过多纠缠,繁昌和禹州只是佯攻,我们要保存实力,不能作无谓的牺牲。”

“哥哥,你放心,我知道轻重,我也会顾全大局。”段锦语乖巧点头,他就是随口一说,随便一想,他很清楚他们现在的实力,想要拿下繁昌和禹州的确有很大的难度,所以他不会硬碰硬,他们现在只能蛰伏,能做的只有不断练兵不断提升部队的即战力,但他坚信总有一天他会让九师扬名四海,他会让荆家军打出军威。

“清樾,早晚有一天,咱们荆家军能够脱胎换骨,日后我们荆家军定能名声大噪!”吴镇绪抽着烟拍了拍段锦语的肩膀,他双目炯炯有神,信心十足。

“我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荆辞渊想到未来也满心憧憬,他将温阳情报处所拍摄的商水埠城郭防线的照片放在桌上,调转话锋,“牧贞兄,你预计多久能够拿下商水埠?”

吴镇绪翻看了一遍照片,他心中便有了答案,但还是但笑不语,反而推脱说:“我想听一听玄圃、子意、或雍的意见。”

陈钧勉看完照片后率先分析:“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大帅,以我个人对于夏鸿和第四师的了解来说,一旦繁昌和禹州的战斗打响,夏鸿恐怕会按兵不动,我们势必要跟第四师硬碰硬,夏鸿的第四师在秦军算得上是嫡系精锐,全师上下二旅四团,满编一万人且装备精良,但商水埠的地形并不属于易守难攻,城郭防线无论是碉堡还是机枪壕都不足以构成交织火力点,所以综合下来我认为我们可以在四小时内结束战斗。”

游万里侃侃而谈:“大帅,我认为四小时是保守估计,玄圃兄可能将打巷战的时间算在内,夏鸿的第四师虽然算是秦军精锐,可第四师的战斗力很一般,而且第四师存在吃空饷的情况,全师上下实际可能只有八千人,并且军纪溃散,官兵存在嫖赌和抽大烟的恶习,所以我并不认为第四师有能力打巷战,他们很可能在城破之际一触即溃。”

“大帅,从温处长提供的照片来看,商水埠城郭防线并不完善,可以说漏洞很大。首先是机枪壕,第四师的机枪壕大却不深,而且有一个致命的错误,所以很容易被集中火力打击拔除,而且照片上的机枪壕排列凌乱,并不能有效构成火力交叉封锁,还有碉堡,壁垒不够兼顾,火力依旧是无法形成交叉封锁,这样的战线一捅即破。”宋执玉眼光毒辣,他正值年少,意气风发,毫不掩饰的肆意张扬,“只要我们能够利用好炮兵,炮兵能够做到精准袭击敌军前沿阵地,并且减少敌军冲锋人数和次数,在近战之前打崩敌军士气,一小时内破城足以。”

荆辞渊随机提问:“语儿,你觉得第四师机枪壕的致命错误在什么地方?”

段锦语耐心解释:“机枪壕应该挖在空旷的地方,而不应该挖在交通战壕。交通战壕顾名思义是用于‘交通’,也就是运输弹药和转移伤员,而在战斗中机枪壕往往会被重点照顾,如果机枪壕修在交通战壕内,一发炮弹打过来,便会导致整个交通战壕瘫痪。”

“没错,我看过欧战修筑的机枪工事,机枪壕都是修筑在空地上,如果用的是轻机枪,为了躲避迫击炮的袭击,机枪组需要随时转移换地方,若是像马克沁这种重机枪,只能依靠必炮工事来抵御炮火的洗礼。总之机枪壕绝对不能修在交通战壕内,否则还会造成射界的受限。”荆辞渊又补充了几点,最终他确定了最终计划,“繁昌和禹州的进攻时间定于今天下午三点钟,商水埠的总攻时间为今天下午三点二十分,散会之后,大家都去准备。”

“是!”

众人齐齐起身敬礼后离开会议室。

只有段锦语未曾离开,他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看荆辞渊伏案疾书,他扯过荆辞渊面前的会议纪要,发现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陈钧勉、游万里和宋执玉三人的发言,旁边还有一些注解,他撑着脸望向荆辞渊,然后抿着唇笑:“哥哥,怎么样?听完之后是不是更加纠结了?”

荆辞渊故意逗他:“那倒是真的没有,反而是豁然开朗!”

段锦语在荆辞渊大腿上,不怀好意的威逼利诱:“哥哥,老实交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荆辞渊下意识的搂住他的腰,生怕他掉下去,如实说:“子意和或雍平分秋色、各有千秋,当然从军事素养上来说显然还是或雍更胜一筹。但是,语儿,我打算听你的,再扩编一个独立师。”

“哥哥,我爱你!”段锦语像只得逞的小狐狸,他措不及防的亲了亲荆辞渊的侧脸,随后立即想要抽身。

荆辞渊眼疾手快的从身后抱住他,然后也轻轻亲吻了他的脸颊,他嗓音低醇:“语儿,注意安全,我等你平安归来!”

“好。”段锦语点头应下,他脸颊微红,随后轻轻挣脱了荆辞渊的怀抱,他跑出去集结队伍,点兵出征。

下午三点钟,仗打的很顺利,敌在明他们在暗,主动权的确是掌握在荆家军手中,果然不出荆辞渊所料,将指挥部设在郑县的总指挥陈征铎并不敢轻举妄动,他实在是摸不透荆辞渊的真正目标究竟是哪里,所以他选择暂时按兵不动,只是下令禹州和繁昌两处的守军坚守待援。

同样,身在商水埠的夏鸿也嗅到了危机,他并没有派兵增援繁昌和禹州,而是选择据城不出,繁昌和禹州打的十分猛烈,起码是做足了架势,他被激烈的战况所迷惑,因此并未料到荆家军的真正目标是商水埠。

二十分钟后,吴镇绪指挥第六军对商水埠发动进攻,宋执玉言之凿凿,第四师的豆腐渣工程和千疮百孔的防线果然是一捅即穿,他们的机枪壕实在是不堪一击,一发迫击炮弹发射过去基本上就能报销,所以战局进行的异常顺利,赵策调派了一个炮兵营配合第六军精准打击敌军防御工事,城墙很快被轰开了口子,夏鸿和其他军官提前跑了,第四师一触即溃,纷纷投降,商水埠的战斗在一个半小时左右结束。

战斗结束的太快,再加上离商水埠最近的繁昌和禹州之敌被牵扯,以至于虞城总指挥陈征铎完全来不及调派援军增援商水埠,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商水埠“沦陷”。

“命令,从洛阳和开封各调一个师增援繁昌和禹州,务必全歼敌军!”

战场上局势千变万化,战机稍纵即逝,等陈征铎下定决心从洛阳和开封调兵增援繁昌和禹州之时,段锦语和姜鸿运早已有条不紊的指挥荆家军撤回陵县,完完全全让陈征铎的增援部队扑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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