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监视app的存在，顾彻很快就定位到了沈南玉的位置。
他出实验室的时候，把文教授吓了一大跳，想拦住顾彻，却发现压根拦不住。
看着顾彻脚步急促离去的身影，文教授下意识掏出手机，想给顾彻认识的人打电话。
可手指摁在屏幕上，他突然愣住了。
和顾彻有联系的人？
文教授终于发现了，认识顾彻这么久，他压根就没见过任何和顾彻有联系的人。
顾彻总是清清冷冷，站在人群之外，一副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的样子。
他精神出问题了，却连一个可供紧急联系的朋友都没有，手机里面甚至都没有父母的电话。
顾彻从始至终，都孑然一身，孤孤零零。
……
顾彻打了车，很快就来到俱乐部一楼。
他一眼就看见了被众人包围在中间的沈南玉。
沈南玉坐在钢琴前，仪态优美挺拔，神情专注又漂亮，十根白皙纤细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灵动地跳动着。
他整个人沉浸在音乐中，仿佛天生就和音乐融为一体般，单单只是看着沈南玉的侧影，就叫人无比惊艳。
也让人移不开眼睛，神经被眼前少年的一举一动牵扯。
周围那么多双眼睛，或痴迷、或专注、或惊艳、或嫉妒……
他们无一例外，全都紧紧地盯着沈南玉看。
顾彻想，沈南玉本该如此，这么好的沈南玉，就应该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下。
他该接受别人的喜欢，接受别人的青睐，接受一段正常又健康的关系。
顾彻知道自已有多么扭曲，他不正常，有精神病，他的一切都被江思婉毁掉了。
这么好，这么好的沈南玉，凭什么一定要和他顾彻在一起？
“可我不甘心啊，”顾彻仰起头，眼眶发酸。
这是他的小狗啊。
为什么一定要给别人看呢？
顾彻变成了和江思婉一样恶心又讨厌的人。
他之前一次次试探沈南玉的意图，伤害了他的小狗那么多次。
他卑鄙又下贱，就像他这见不得光的私生子身份一样。
顾彻觉得，自已真的特别糟糕，特别恶心，特别贱，简直糟糕透顶了。
他和沈南玉的这段关系里，看似是顾彻在掌控所有，实则那个真正握住风筝线的人，是沈南玉才对。
沈南玉才是这段关系的主导者。
一旦沈南玉选择离开顾彻，那个卑微祈求对方别走的人，绝对是跪在地上的顾彻。
但他大可以将沈南玉锁起来，打断他的腿，折断他的十根手指，将沈南玉彻彻底底的变成笼中鸟。
他有一个很大的地下室，那里足够打造出一个令沈南玉满意的“鸟笼”。
顾彻甚至可以买十几架钢琴，只要沈南玉喜欢，他全部都能买。
只要是能够把沈南玉关在一个只有自已能看见的地方，只得到对方的身体，得不到灵魂又能怎样？
那个时候，就算沈南玉恨他，顾彻也觉得甘之如饴。
恨又怎样？
只要沈南玉还保留着对顾彻的恨，就代表他还在乎顾彻。
顾彻的占有欲和掌控欲，都在骨子里面疯狂地叫嚣着。
它们在诱惑顾彻，去将沈南玉囚禁起来，这不是你一直以来都很想做的事情吗？
顾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南玉看，指甲狠狠地陷进了皮肉之中，却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脸上露出了诡异的兴奋。
他的呼吸急促，因为过于兴奋的原因，胸口恐怖地上下起伏着，高大的身影在不停地颤抖。
他想，他可以这么做。
顾彻下意识地走了两步，裤子口袋垂落下来的小狗吊坠，却轻轻拍打了一下他的大腿。
顾彻如梦初醒，下意识地掏出手机。
下一秒，他就借着手机的反射屏，看清楚了自已脸上此时的表情——
呼吸猛地一窒！
就和当年他在江思婉脸上看见过无数次的表情一样。
恶心透顶了。
顾彻心脏狠狠一跳，脸上的兴奋转变为了惊恐。
他下意识地后退，将身体重新蜷缩在阴影之中。
这一刻，顾彻真正地意识到——
他自以为已经逃离了那个阁楼，逃离了蝉鸣声阵阵的盛夏，自以为江思婉的影响力已经荡然无存。
在和江思婉这么多年的较量中，顾彻自以为赢了。
可在刚才那一刻，就在他看清楚自已脸上表情的那一刻，他终于明白……
江思婉从来就没有输过。
她彻底把顾彻变成了一个和自已一模一样的人。
江思婉对顾长亭那爱而不得，恨不得把对方囚禁起来毁掉的癫狂模样。
和此时的顾彻，没有一分一毫的区别。
顾彻呆愣住，过了半晌，他突然神经质地笑了，笑的特别难看，眼中慢慢起雾，仿佛在下一场无声的大雨。
他透过这层迷茫的雨雾，去遥遥地望着那个柔软又美好的少年。
沈南玉好干净啊。
他有好多人爱着，哪怕没有顾彻在身边，也会有人把他保护的很好。
顾雨河算一个，白清柔算一个，段年算一个。
只有他顾彻，什么都不算。
顾彻缩在狭窄的阴影处，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间狭窄又拥挤的阁楼。
顾彻举起双手，十指指尖相触，虚虚地透过尚未闭合的掌心，去看草坪上沐浴在阳光下的沈南玉。
他透过自已制作出来的“眼睛”，看着沈南玉脸上好看的笑容。
爱到底是什么？
爱真的是一件让人感觉到可怕的东西。
爱让人变得偏执，让人变得扭曲，让人变得病态。
顾彻难过到上不来气，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他眼中的大雨终于落了下来。
他的小狗，终究不属于他一个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样东西，是完全属于我的。”
江思婉说得对，顾彻就是个怪物，是个不会被任何人喜欢的小怪物。
与其说沈南玉不会爱他，倒不如说，是顾彻觉得自已配不上沈南玉的爱。
他这么脏，可他的小狗却那么干净。
沈南玉带着他走进了散发着温柔暖意的秋日，可顾彻却发现自已的灵魂还被困在盛夏的阁楼之中。
反方向的季节交替，这一场秋日救赎，最终还是以营救失败为结尾。
画上了一个不太完美的句号。
爱到底是什么？
顾彻渐渐地，有了答案。
这一次，换他来放手。
顾彻笑着落泪，轻声道：“沈南玉，你自由了。”
在沈南玉落下最后一个琴音时，脑海中传来了系统提示音：
【叮！】
【提醒宿主，顾彻对你的恨意值上升了30%，现在80%！】
顾彻的视线越过拥挤的人群，透过自已制造出来的那只还在流血的“眼睛”，只看着沈南玉一人。
他掌心一片黏糊血迹，却安安静静地落泪，耳边盛夏蝉鸣。
恨，是双倍又病态的爱。
他说：“沈南玉，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