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小猫……”
沈南玉拍打在顾彻脊背的手,随着困意,一点一点停了下来。
而顾彻跪坐在床边,头枕在沈南玉的怀里,睡了半个晚上。
顾彻除了帮沈南玉换药的时候,才有几分活人气息。
其他时间,都一动不动地窝在沈南玉胸口,聆听他沉稳有节奏的心跳声,这才能堪堪睡去。
但也睡不安稳,只要沈南玉微微动一下,顾彻瞬间就会被惊醒。
他会仰起头,呆呆地盯着沈南玉注视一会,伸手碰碰他的脖颈,放到鼻尖下感受对方均匀的呼吸。
最后,神经质地将沈南玉胸前的小狗睡衣拉大,将耳朵紧贴在他心脏处,听着沈南玉有节奏的心跳,这才能保持精神上的平衡。
江思婉有一件事情,做的非常成功。
她自已是个疯子,又用疯子的方式,把顾彻也变成了一个疯子。
顾彻的精神,可能就是从六岁开始,或许也是从亲手杀死小狗开始,他的精神就不稳定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向来保持情绪淡漠的原因,因为一旦有了在乎的人,情绪波动产生起伏,精神就会不稳定,需要靠药物维持。
但同时,这还是第一次,顾彻犯病后,没把自已沉在冰冷的水里,去刺激神经,急切地需要吞食药物,让自已保持正常人的神态。
而是窝在沈南玉怀中,一动不动宛若尸体地趴着,单单只是守着沈南玉,嗅着他身上的味道,顾彻竟然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等沈南玉清醒过来后,就发现自已胸前多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他打了一个哈欠,熟练地摸了两把,光靠对方顺滑的发质,就直接判断出了这个人肯定是顾彻。
沈南玉睡饱了,精气神虽然还没恢复,但输了液后,整个人的状况好了特别多。
他开始扒昨晚的记忆,一想到自已在浴室里面缠着顾彻,各种伸爪子捣乱,沈南玉的脸瞬间红了。
再稍微一回头,看清楚桌角的黑色领带后,沈南玉整个人都红了!
尤其是这个领带,被自已拽的皱皱巴巴,已经不复之前的光滑平整。
沈南玉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又低头,注意力聚焦到顾彻身上。
他还把脸贴在沈南玉的胸膛上,单手揽住沈南玉的腰,侧脸好看完美,但眉宇间的疲惫压根遮挡不住,眉头皱的很紧。
顾彻不知道梦见什么了,睡的很没安全感,揽着沈南玉腰部的那只胳膊,特别用力,活生生要把人腰给掐断一样。
他害怕自已处于睡梦中的时候,沈南玉一个人跑了。
跑到他看不见的地方。
顾彻这副毫无安全感的疲惫模样,叫沈南玉心中又酸又涩,忍不住伸出食指,用指尖轻轻地推平顾彻眉间的阴郁。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昨天顾彻……好像哭了。
沈南玉还是第一次看见顾彻哭,因为太不可思议了,所以他总觉得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都是假的。
顾彻真的会哭吗?
沈南玉腿有点没知觉了,他稍微动了动腿,趴在他身上的顾彻瞬间睁开眼睛!
他猛地抬起头,暗沉的蓝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沈南玉看,眼白的位置有很多红血丝,表情仔细看甚至有点诡异。
沈南玉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伸出双手,捧住了顾彻的脸,紧张问: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顾彻的表情,看着太不对劲了。
顾彻没说话,他将耳朵重新贴回刚才的位置,仔细去听沈南玉的心跳。
察觉到沈南玉还活着后,僵硬的脊背一点点放松了下来,可手指依旧紧攥着沈南玉的衣服,半点都不敢松开。
沈南玉真的懵逼了,他虽然不知道顾彻为什么突然之间变成这样,但还是下意识地抬起手,轻柔地帮他顺毛。
一时之间,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等到许姨上来叫他们吃饭,顾彻这才动了动。
他这一天过的特别惨,做了一晚上的实验,一整天都没吃饭,手又被玻璃渣弄伤,沾了一身鲜血,现在又精神岌岌可危。
只要再给顾彻一点点刺激,他现在就要整个崩溃掉。
而眼前的沈南玉,既是顾彻的病根。
也是顾彻的药。
沈南玉跟许姨说很快下楼,低头去拉顾彻的手,查看伤势。
那手已经不流血了,但伤口狰狞,像一条条扭曲的虫子,看的沈南玉很心疼。
“这疤还能消除吗?”
他不希望顾彻这双漂亮的手上,留下任何伤疤。
顾彻没说话,只是身子往前倾了倾,脸颊埋在沈南玉的脖颈间,轻轻地蹭了蹭。
“……早上好。”
顾彻没有回答沈南玉的问题,只是对他说了无关的早上好。
这让沈南玉微微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往下塌陷了一块。
顾彻之前在小象里面说过,以后每天清晨,都会对沈南玉说早上好。
他答应了沈南玉的事情,从来不会食言。
“顾小彻,早上好啊。”
沈南玉揉了揉顾彻的脑袋,试探性问:“咱们下楼去吃饭吧?”
顾彻又蹭了蹭沈南玉的脸颊,像一只很黏人缺爱的小猫,低低应了一声:
“好。”
沈南玉低头,看了一眼还赖在自已身上不起来的顾彻,忍不住说:
“你去换一身衣服。”
顾彻没动,不想离开沈南玉半步,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这副赖皮的模样,看的沈南玉想笑。
“我就在楼下等你,快去吧。不然让其他人看见你这副模样,肯定会吓坏的。”
沈南玉担心顾彻的胃,他将小猫的脑袋往后推了推,安抚道:
“去一下,好不好?”
顾彻抬眸,阴郁的视线落在沈南玉脸上,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沈南玉还在哄人,凑过头在顾彻的唇角吻了吻,故意威胁说:
“不听话的小猫,我不喜欢。”
顾彻抿了抿薄唇,最终伸手,在沈南玉的脖颈上轻轻地掐了掐,这才听话地下楼了。
沈南玉看顾彻离开后,原本想自已去衣柜里拿一套衣服穿,可一低头,发现顾彻已经把衣服给他搭配好了。
上衣是纯白色的薄绒羊毛衫,舒适好搭配的浅蓝牛仔裤,米色柔软的披肩,甚至连袜子都帮沈南玉挑选好了。
沈南玉愣了下,没辜负顾彻的好意,把对方亲手挑选好的衣服穿上。
不得不说,顾彻的眼光是真的好,加上沈南玉的脸蛋和身材都是极品,气质很像被温养出来的世家小少爷。
透着宁静柔和的气质,抬眼看人的时候,轻轻一笑,就足够地清新出尘。
沈南玉刚想下楼,就听见桌角的手机,传来震动。
他下意识地看去,发现那是顾彻的手机。
而顾彻昨夜,将那两枚钥匙扣拆开,改造了一下,当成了手机吊坠。
他和沈南玉的手机并排躺在一起,小猫小狗亲密地贴贴着。
顾彻手机上挂了白色小狗。
而沈南玉的,是那只和顾彻特别像的纯黑色傲娇小猫。
沈南玉看的心里软乎乎的,总感觉眼前这一幕特别萌。
顾彻的手机还在响。
沈南玉想了想,联想到顾彻最近在做实验,万一是工作室打来电话,一个不小心耽误了怎么办?
而且顾彻那种多疑敏感的性格,既然能把手机大大方方地摆在这里,就证明他足够地信任沈南玉。
所以沈南玉没多想,把顾彻的手机拿起来,点了接通。
电话那边的人,估计也没想到顾彻竟然会接。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说话。
五秒钟过后,沈南玉听见电话那边传来一道正常温婉的女声,她说:
“顾彻,我是江思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