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静谧,晚风微凉,白婉微微拢了拢自己的华纱,站在池塘旁,如神仙妃子一般,似乎马上就要随风而逝。
月光洒在她洁白的脸上,这周围的景致,倒偏偏令人想起那句诗词来。
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白夫人不去宴会,倒会在这里躲清闲。”
白婉看向来人,他的脸光暗交错,一半被月光笼罩,一半躲在阴影里,倒看不清具体的神色。
“陛下。”
白婉向他行礼,却被他轻飘飘制止了,他的语气有些戏谑。
“月下神女,何必向朕这人间天子行礼呢。”
白婉脸色一红,“陛下过誉了,是觉得宴会喧嚷,扰了陛下的宁静,所以才来此处么?”
赵乾轻笑,“不过是个不长眼的小太监倒酒时冲撞了朕,湿了衣袖,失了兴致,索性在这周围转转,却不曾想,又遇到了美人。”
凭这暴君的性子,那小太监恐怕己经身首异处了。
呵…
杜玄还真是舍得,为了将自己塞进去,那个安插的棋子都可以不要。
白婉心下微讽,表面却越发娇羞。
“萧贵妃那般的才能称得上是美人呢,婉儿不过扶柳之姿,当不得陛下夸奖。”
赵乾哈哈大笑,“夫人何必妄自菲薄,这世界上的美人本就是风情各异的,齐女多情,楚女窈窕…夫人眉如远山,眸若星娟,肌如白雪,又技艺超绝,如何算不得美人。”
看来这昏君还真是荤素不忌。
杜玄挺会投其所好的。
白婉莞尔一笑,眼神欲语还休,“陛下真是英武之君,婉儿能得陛下一言,当真是三生有幸。”
赵乾笑了笑,朝前走去,与她并肩而立,却一首保持着距离。
白婉微微退后两步,以示尊重。
他淡淡瞥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看向池中才露尖尖角的荷花。
“白夫人听闻你是漠北之人,不知道那边的百姓是否过的安乐。”
挺安乐的,灾难过去,这会子恐怕都己经投好胎了。
白婉扯了扯嘴角违心说道,“回禀陛下,百姓富足安乐,各个都念着陛下的好呢。”
过了好一会儿,赵乾才开口。
“是吗?”
是不是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昏君!
“是啊,陛下。”
白婉有意避开话题,“妾身曾听闻御花园的牡丹极盛,又有龙气熏陶,生长的极其动人呢,不知道是否有幸得见。”
赵乾挑了挑眉,“若夫人有兴趣,朕陪夫人去一趟也不是不可。”
白婉眼眸深深,仿佛不经意朝他身边走近了一步,似乎很是开心,语气轻轻。
“真的可以吗?这样会不会叨扰到陛下。”
赵乾饶有兴致看着她,“朕对美人,从来都很有耐心。”
白婉连忙红着脸低下头。
“陛下…”
他笑了笑,率先走过去。
白婉步履款款,迈着莲步跟着赵乾,走到牡丹花下。
白婉刚想开口赞誉牡丹,就听见靠近御花园的假山旁有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赵乾眉头微皱,也顾不得什么臣妻的礼仪,将白婉的手拉住,拽到一边,用手捂住她的嘴。
白婉心跳如雷,顺势靠在赵乾的怀里,识趣的没有说话,只是抬眸看着他。
赵乾愣了愣,示意她不要挣扎。
白婉的心情有些激动,惊恐的眸子里压抑着一道并不明显的兴奋。
看来杜斯没有辜负自己的期待。
好戏,这就要开场了…
她装作好奇一样看向假山,感受着赵乾的气息起伏。
一个看不清面色的男子率先朝着阴影处前行,很快就失去了踪影。
只是这个距离,他和赵乾都无法分辨那男子是谁。
过了一会儿,假山里的另一个女子才披着黑色的斗篷离开。
只是那斗篷底下,还透露着一丝熟悉的红纱。
她感到赵乾的呼吸微微一重,眉角蹙起来,捂着白婉的手更紧了一些,似乎在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糟糕,这暴君不会一怒之下捂死自己吧。
白婉害怕被盛怒的他捂死,用舌尖舔了舔他的手心。
赵乾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松开了她,只是表情依旧非常难看。
似乎在决定要不要将白婉灭口。
过了一会儿,赵乾才冷冷开口,己经没了之前的戏谑之气。
“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
白婉楚楚可怜点了点头,趴在他的怀里轻轻喘息。
“婉儿…知道。”
赵乾看着她,眼神明灭,“朕还有些事,至于牡丹,改日朕陪你再赏吧。”
说罢,也不管白婉的反应,黑着脸离开。
白婉这才松口气,感受到背后的冷汗,靠在树上庆幸自己死里逃生。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这计谋是险了一点。
她无法保证赵乾这个昏君会不会因为自己撞破了他的宠妃的奸情旁,就为了皇家颜面将自己灭口。
也无法保证赵乾会不会暴走抓住那个将他绿了的奸夫。
她只能推算,如今西北不稳,他还需要杜玄和杜明来维持政局,就一定不会杀了自己这个所谓“将军最宠爱的夫人。”
她赌赵乾能坐上龙椅,必然城府颇深,不会那么情绪化,自然不会一怒之下去追这“奸夫”
当然,她也赌对了。
她让杜斯假装杜玄去邀约萧贵妃,地点就在这可以看到牡丹的假山旁。
而自己再引皇帝来这里,其实不过是依这杜玄的计谋顺势而为罢了。
任杜玄怎么也想不到,他将自己推到皇帝身边的那一刹那,也就是将萧折酒推到火坑之时。
白婉渐渐从树上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土,表情冷淡。
萧折酒,这个名满天下的宠妃,恐怕是要陨落了。
一个皇帝可以宠任何女人,却不能爱。
私权相授这种罪名本就是不堪,更何况,她己经身在皇家。
即便赵乾再宠爱她,也不会容忍这种侵犯皇威的事情。
他会顺着萧折酒查到杜玄么?
她不知道,也并不在乎。
她唯一能知道的是,她不要当冷灶,不要给任何人作配。
就算是冷灶,她要将自己燃烧,成为唯一的热灶。
萧折酒己经马上要熄灭了,当然,她不介意再让她的生命最后再次燃烧一把。
杜玄,任你权势滔天,也决然想不到我白婉这样一个蝼蚁会破坏你的计划。
即便是利用,我白婉也要成为你唯一的选择。
只有这样,他日若你坐上那把椅子,我才不会成为你案板上的鱼,任你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