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玄摸着她的发丝,眼神意味不明,过了一会儿才渐渐推开她。
“过几日,我会带你去宫宴,陛下也会来,你可要好好做好准备,这可是第一次亮相的机会呢。”
“以将军府二夫人的身份么?”
杜玄点了点头,“如今浅儿告病,你去也很正常。”
“所以您就连这给我的名分,也不过是铺垫好接近陛下的一步台阶么?”
他似乎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陛下多疑,这样的身份再好不过了,自己夺来的美人,当然会更加珍惜。”
白婉压下心底的嘲讽,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听夫君的就是。”
他又向她叮嘱了几句,这才让她离开。
她一边面不改色向自己的居所走去,一边思考着杜玄的所有用意。
刚刚她只是说了他想听的话,但他的真正用意,她却故作不懂,没有明说。
明明知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安插了自己作为美人计的一环。
让自己去勾引李玄恒和陛下,就是在萧贵妃这烧的正好的热灶旁,另起一个冷灶。
若输,他还有萧贵妃。
若赢,倒是哪边都不亏。
两边下注,风险对冲。
当真是好算计,不愧老谋深算。
听起来似乎是各凭本事,但深宫之中,所谓的宠爱本来就是有你无我,有我无他的事情。
昔日的朋友都会变成敌人,更何况她与萧妃本就是素未谋面。
她风头正盛,对自己这样分宠的存在,怕是避之不及。
而杜玄也不想让她分宠。
这边的热灶烧的正热呢,哪里轮得到自己这个冷灶重燃。
何况,他们本是年少竹马,情分本就不低,自然比自己这个外人值得信任。
名为美人离间计,依旧只是哄着自己尽心尽力的把戏。
其目的也不过是将自己安插在萧贵妃身边做一个监视她的棋子,辅助她谋取君心。
更甚者,不过是萧贵妃的挡箭牌罢了。
他的话,可一句也信不得。
这个人步步因利导势,让自己引到如此地步,若自己顺着他走,无异于成为他玩弄的掌中之物。
即便最后让他坐上那个位置,为平民怒,萧贵妃必然魂断,自己作为前帝后妃的一员,有得知如此多的秘密,或许会更惨。
何况陛下的信任,哪里是那么容易获取的。
只要自己印上将军府的标志,他日杜玄大军临城,自己必然会被当做奸细祭旗。
更别谈找柳浅报仇了。
这样的处境,进也是死,退也是死。
她现在似乎走到了悬崖边,前面是追兵,后面是跳之必死的悬崖,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白婉心下焦急,表面依旧不动声色朝前走。
怎么办?
杜玄今日既然己经全然坦白,就己经做好让自己插翅难逃的准备了。
怎么办?
意识混沌之际,刚推开自己的房门,就感到一个冰冷且锋利的东西抵在自己的喉咙之上。
白婉眼神一缩,微微回过神来看向眼前的人。
“杜斯,你这是干什么?”
“婉姨娘真是好本事,这偌大的将军府,你哪个男人不喜欢?如此,就连哥哥也不放过么?”
他知道了…
真麻烦。
白婉感受着脖子前的锋利疯狂吮吸着自己肌肤,她不动声色后退一步,微微避开锋芒,语气柔柔。
“阿斯…难道我的身不由己,你不懂得么?”
他似乎被她逗笑了,冷冷笑了一声。
“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就是你水性杨花,勾栏做派的缘由么?”
白婉眼中的光一下子暗淡下来,她闭了闭眼,眼角滚落一滴眼泪。
“若你这么以为,那便杀了我吧。”
说完似乎力竭一般,柔柔靠在门上,心如死灰。
她感到脚步一声声逼近,剑指向她的喉咙,过了一会儿,又收了回去。
良久的沉默过后。
白婉这才微微睁开眼,看着表情落寞的杜斯。
“你…”
话音刚落,还未说出什么,男人便如同受不了刺激一样,朝外走去。
白婉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在背后用双手环着他的腰,亲昵抱着他。
“阿斯,你真的要抛下我,让我一个人难过吗?”
他没有开口,苍劲有力的大手却掰了掰白婉抱着他的指节。
但白婉哪里肯让他走,牢牢抓住他的衣襟,不让他将自己扒拉下来。
杜斯见她抱的用力,便也偃旗息鼓,没了动静。
又过了好一会儿,白婉见他的情绪似乎平稳了很多,这才松开他,十指相扣,将他引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试探性开口。
“阿斯,我是被逼无奈的,其实那天离开了你父亲,我一首在找你,但奈何…你那几天都不知道去哪了,我失魂落魄走到船上,就被你哥哥绑回去了。”
白婉蹲下身子,捧着他的脸,认真看着他。
“后来,我好不容易逃离这里,当垆卖酒,想要找到时机去找你,结果…被你父亲发现了,不得己又进入到将军府的漩涡里。”
白婉说到兴头,叹了口气,似乎也在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悲哀。
她确实感到悲哀。
毕竟自己这个处境,和死了也没什么本质区别。
她在赌,赌杜斯那日洞房花烛那么恨萧贵妃,一定不知道他父亲的狼子野心。
她赌杜玄为人谨慎,步步缜密,一定未曾坦白。
白婉一边撒谎,一边小心翼翼注意着杜斯的神色。
他看不出什么想法,只是冷冷打量着白婉的面容。
“我以为,你多多少少,能懂我呢。”
她似乎很失望,缓缓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还在装么?”杜斯一把将她拉住拽在自己的怀里,紧接着补了一句。
“我只恨你从来不肯让我了解你的心思,到了现在,你还在对我玩弄手段,对吗?”
白婉哑言,思绪纷飞,似乎喃喃自语了一句 “我的心思么?”
杜斯垂眸看着她的眼睛,将她微微凌乱发丝缓缓捋过去。
“嗯,没有什么算计,没有父亲大哥,只是你的心思。”
“这样苍白无力的心思,即便你知道,又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