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屿没生气,反而笑了,往加了冰球的玻璃杯中倒了半杯威士忌,跟陈酌碰了下杯,没再说什么。
看陈酌那意思,他的父母应该是很早就去世了,他能好好长大没走上歪路,还靠自已考上大学,性格有缺陷也是可以被理解和原谅的。
陈酌还不知道自已已经被谢屿定义为性格有缺陷,慵懒的窝在沙发里,看着舞池中疯狂扭动的男男女女,在刺激心脏的鼓点中,一口一口往嘴边送着酒。
谢屿说得对,这并不是陈酌第一次来酒吧,印象中确实有过一段叛逆的日子,想要放弃自已任由堕落。
不过每次都能被徐清猷抓回去,也没有很多次,就三次。
那时候徐清猷刚从国外回来进入公司,忙的焦头烂额还得操心他这个顽劣的家伙。
最后一次把陈酌从酒吧揪出来,眼见道理实在讲不通,徐清猷忍无可忍地抽了他一巴掌。
也不知道是打醒了还是打疼了,反正后来就老实了。
至于那家容许未成年入内的酒吧,听说被人以违规经营为由举报,停业整顿后直接关门大吉。
氛围太好,似乎所有的情绪都可以在这里遗忘和释放。
陈酌多喝了两杯酒,起身时脚下打了个晃,余光好像看到有人伸出手想扶他,但没多在意,脚步虚浮地往洗手间去。
走廊处拐了弯,电子乐和人声分贝小了很多,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幻梦。
陈酌上完厕所,用凉水洗了把脸,额前发丝打湿后被他向后捋了把,带着满脸水珠抬起头,在镜子中与身后美式街头穿搭的年轻男人对上视线。
花臂、唇钉眉钉耳骨钉,长得还算看得过去,但眼神很不礼貌且不规矩的上下打量着陈酌。
那人自以为很帅的靠在门口:“从你刚进酒吧我就注意到你了,可惜你身边一直有伙伴。”
陈酌不动声色地抽出纸擦去脸上和手上的水迹,转过身看着那男人,淡声道:“让开。”
“别呀,我们是同类不是吗?你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我都能配合。”
男人暧昧地看向后方的厕所隔间,笑着走近陈酌。
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弹出两根,一根自已咬在嘴里,另一根递给陈酌。
“交个朋友吧,我真对你挺感兴趣的。”
陈酌没动,神情冷淡地瞧着他,漠然且不屑,带着不耐烦。
男人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自顾自点燃了香烟,眼神火辣辣的:“放心,就是普通的香烟,文明社会文明交友嘛,嗯?不来一根?”
陈酌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接过那根烟,在指尖翻转打量后咬进嘴里,带着醉意的眼尾晕染出浅色的红。
男人心中大喜,试图用自已的烟为他引火,被陈酌皱眉拒绝后也不恼,低姿态地掏出打火机,捧着火为陈酌点燃。
一点星火明灭,陈酌呼出口白色烟雾,醉蒙蒙的半眯着眼睛,薄唇带着讥笑:“真是劣质的让人感到恶心。”
男人听出他在指桑骂槐,脸色骤变,深深吸了一口烟后将其扔到地上,阴恻恻道:“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
陈酌忽得笑了,眼尾弯出柔软的弧度,好看的让人挪不开眼,但张嘴是:“傻逼吧你。”
“嘿卧槽!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老子今天要懆得你叫爸爸!”
酒精壮胆,男人凶神恶煞,上前就要推搡着陈酌往厕所里面去,然而他胳膊刚伸过来,手腕就被陈酌反手拧到背后。
骨关节“咔哒”脱臼,顿时扯着嗓子哀嚎,“啊啊啊啊——”
陈酌一脚踢他膝窝里,将人踹倒在地,咬着烟含混不清道:“叫唤的真难听,我打不过谢屿那头野猪,我还弄不了你吗?”
听见打斗声赶过来,脚步急刹的野猪本猪:“…………”
陈酌正踩着男人的脑袋让他叫爸爸,余光瞥到人影,夹着烟的手在嘴边停住。
烟雾在精致俊秀的面庞袅袅缭绕,带着醉意,慵懒迷离地歪头看向门口的谢屿。
明亮的白炽灯下所有的情绪都无处可藏,谢屿脸上有错愕和不可置信以及想要隐去的别扭。
走廊处传来说笑声,离他们越来越近。
谢屿来不及多想,上前将陈酌嘴里的烟扔到地上踩灭,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抱着胳膊哀嚎的男人。
“回去了,要查寝了。”
谢屿下意识抬起来胳膊想揽陈酌的肩膀,抬到一半又收回,只架起他的胳膊往外走。
陈酌被他扯着,脚步踉跄,声音带着不明显的紧张,强装镇定:“什么时候过来的?”
谢屿脚步略有停顿。
陈酌心下了然,甩开他的手,下巴微扬像是毫不在意:“都听见了?”
其实就算谢屿全部听见又能怎么样呢?
从头到尾都是那个男人单方面的骚扰,他并没有给出什么实质性的回答。
但可能是因为喝了酒,酒精放大情绪,当陈酌看到谢屿眼里的震惊以及刻意躲避接触的态度后,就觉得相当憋屈。
没等谢屿回答,陈酌先火了,推了他肩膀一把:“对!老子就是同性恋怎么了?我喜欢男人怎么了?是违法了还是害人了?把你那看奇特物种似的眼神收收!关你屁事啊!”
有人听见动静朝他们的方向看来。
谢屿被陈酌劈头盖脸骂了一顿,来不及发火,赶紧捂住陈酌的嘴,将人怼在墙上,低声道:“你给我闭嘴!乱嚷嚷什么!发什么酒疯!”
陈酌红着眼眶,像是一头受了欺负的小兽,恶狠狠地瞪着他。
表面凶恶,但其实心里很没底。
陈酌嚷嚷完立马就后悔了。
他和谢屿本来就不对付,万一谢屿把这事儿跟赵嘉树和李昂说了怎么办?
万一他们开始厌恶他,不再和他交朋友,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该怎么办?
陈酌一边想着不服就干,一边懊恼不已。
掌心触碰到什么柔软的东西,谢屿触电般收回手插兜里,“啧”了声。
“虽然我确实无法理解你们这一行,但就像你说的,跟我没什么关系,放心吧,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什么叫你们这一行?
陈酌听完他的话,故作冷静的“哦”了声,谢屿这家伙,人品倒是还可以。
谢屿不自然道:“那什么,我听说你这病喝中药能治,我爸有个朋友是……啊操疼!”
陈酌冲着他的小腿骨踢了一脚,铁青着脸:“你才有病!你最有病!猪脑涮火锅去吧!”
谢屿搓着腿,看向陈酌的背影,气道:“陈酌!你狗咬吕洞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