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暗器犹如生了眼睛,首首的射向站在房中的董立。
董立腾空而起,即刻反击,密集的暗器接踵而至,将他的身子几乎遮没,可是半分都没有挨到慕知绾的衣角。
慕知绾在意识模糊间,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闯入房内,与董立斗在一处。
“师兄……”
是苏沿!
那熟悉的身影令慕知绾急怒攻心,挣扎着爬起,要叫苏沿离去。在董立面前,苏沿也讨不了好。
可鲜血不断从慕知绾浑身上下的伤口里溢出,她越来越虚弱,慢慢趴在血泊之中,不动了。
此时,苏沿己被董立的刀刺伤多处,身上白衣几乎染成了红衣。
董立笑道:“不自量力。”
苏沿撑着一口气,双目赤红,低声道:“你要找的东西,不在她身上。要找的人,也早己离开。董大人是聪明人,何苦纠缠不放?”
董立道:“苏公子,你我好歹同侍过旧主,我可以饶你一命。不过,周鹤瀛这个人我要定了,只要慕知绾还在我手中,他定会现身。”
苏沿悲愤道:“你将她伤成这样……她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绝不会受你威胁。”
董立心念一动,俯身去查看慕知绾的死活。
就在这一瞬,苏沿暴起,挺剑向董立脖颈刺去。董立闪躲不及,脖子上瞬时多了一道伤口,暴怒之下,对苏沿连下杀手。
两人打到门外,忽然,董立只觉前胸后背一阵剧痛,一柄雁翎刀己从胸口刺了出来。他愕然回头,只见黑夜之下,周鹤瀛冷冷出现在他身后,将他刺了个对穿。
苏沿趁机一脚踢翻董立,可他自己伤重,同时倒在地上,喘息不止。
周鹤瀛垂下刀,低声道:“先救他。”
他身后即刻围上十多个黑衣黑甲的侍卫,领头的正是北初和北暮。北初上前,将一颗药丸塞入苏沿口中。
苏沿勉强撑起身子,说:“小师妹还在屋内。”
周鹤瀛立刻闯了进去。
苏沿恨恨盯着董立,见那人躺在地上,胸口鲜血泉涌,一双眼睁得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恨不得再扑上去补几剑。
未几,周鹤瀛抱着慕知绾走了出来。
慕知绾毫无生机,双手往下垂着,一滴滴血慢慢汇聚在那苍白的指尖,滴滴答答掉落地面。
北初和北慕对视一眼,心底凉了半截。
来迟了?!
苏沿艰难地问道:“小师妹如何?”
周鹤瀛的脸色阴沉如冰,神情却异常平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提出了要求:“你也跟我走。”
苏沿道:“不行,里头的尸身是……是小师妹的干爹干娘。”
周鹤瀛一怔。
苏沿又道:“我师父就快到了。你们快走……你带她走,快走!”
他凝视着慕知绾惨白的脸,呼吸有些急促:“周大人……不要再让她受苦了。”
周鹤瀛没有勉强,一声令下。
一行人顷刻间消失在夜色之中。
苏沿如释重负,缓缓坐起运气疗伤。
在方华佗赶来之前,他必须把现场痕迹伪装好,不能让方华佗察觉慕知绾来过此处。
他们都是被人执掌手心的棋子。
就让小师妹带着他向往自由的心,从此,天高海阔吧……
苏州。
一家客栈内。
通夫子神情凝重,说道:“慕姑娘手腕、脚踝被梅花钉贯穿,深入肉里,身上刀伤多处,后背两道,右臂三道,左腿三道,其余细微伤口暂且不提。这些都是皮外伤,并不致命,但慕姑娘曾受过严重内伤,还未好全,便全力迎敌,加重了伤势,如今心脉受损,要想调理好,恐怕得费一些时日。”
周鹤瀛静静听着,脸色不见喜怒,只点点头:“只要未伤及性命。”
他转头凝视着昏迷的慕知绾,说,“那我就把她托付给夫子了。”
通夫子赶紧道:“瀛公子言重。老夫一定全力救治。当务之急,要先将那几道梅花镖取下。”
慕知绾人事不知。
做好准备后,周鹤瀛将她扶起,靠在自己怀中,提掌往她背心输入源源不绝的内力,让她多一些气息求生。
北暮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着急:“公子,您自己的身体都有所损伤,怎可再这般为慕姑娘疗伤?有通夫子在,定不会叫慕姑娘有事的。”
周鹤瀛沉默不应。
北初向北暮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了。
通夫子用锦帕盖在慕知绾手臂,将丝线套在梅花镖头,低声道:“公子,准备拔镖了。”
周鹤瀛凑到慕知绾耳边,说:“你向来很坚强,别怕,马上就好了。”
掌心用力压住慕知绾背心,在通夫子拔镖的刹那,配合内力输入,“波”的一声,那深入血肉的梅花镖脱肉而出,竟射到了房梁上。
慕知绾雪白的手腕上,一个鲜血淋漓的洞露了出来,触目惊心。
她在昏迷中秀眉紧蹙,呻吟着喊了声:“好疼……”
通夫子擦了擦汗,赶紧敷药止血。
北初和北慕看得提心吊胆的,见公子双目通红,紧紧抱着慕姑娘,心底也忍不住跟着发酸。
廊下灯火通明,站着大气都不敢出的一排侍女,手中紧紧端着棉帕、绷带、热水等物,等候传唤。
良久,里头终于唤人。
周漪赶到客栈时,己快天亮。
她一接到暗卫的传信,就从县令府赶了过来。之前哥哥被圣上召回后,就因爷爷被刺杀一事被父亲责罚,跪了半个月祠堂,还趁机夺了他大半兵权。
周漪都没来得及和哥哥说上几句话。
后来,哥哥南下失踪,周漪也跟到了苏州,派人一力搜寻他的踪迹。
兄妹俩阔别数日,当真恍如隔世。
周漪飞扑到周鹤瀛怀中,大声哭道:“哥哥,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你为何不声不响离开汴京?难道你就不要我了?”
周鹤瀛抱紧妹妹,喉咙有些发硬,半晌,低声道:“怎会不要你?这么大个人了,还说傻话。”
周漪抽抽噎噎,忽然见他衣襟上都是血,大吃一惊:“你受伤了?!”
“没有。”
“那这是谁的血?”
周鹤瀛没有接话。
周漪看着他的神色,一瞬间,就明白了!
她脸色大变,心底一腔柔情瞬时化作愤恨,一想到爷爷的死,和锦安受过的重伤,还有哥哥被连累到这种地步,她就恨不得将慕知绾剁碎了喂狗!
“是她?”周漪面色扭曲,“我杀了她!”
她要往里面冲。
周鹤瀛却拦在跟前,平静下来:“周漪。”
“哥哥!”
周漪不明白,“她都害得我们这么惨了,你为何……为何还护着她?难道你来苏州,就只是为了寻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