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别钻牛角尖。”
似是看出李悬锋心中想法，明月小声提醒。
“这不过是权宜之计，也是咱替师尊分忧该做的。”
李悬锋依言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眼神愈发冷冽。
明月没费多少工夫，就在附近林子里逮着一只倒霉的小妖。
那东西半人高，嘴里叼着半只野兔，身上覆着一层灰毛，看上去道行浅得很，贼头贼脑的。
一见他们吓得腿都软了，掉头就想跑。
明月指尖一弹，青光符箓飞出，打在小妖腿上。
小妖只是尖叫着栽倒在地，便再也爬不起来了。
“带上它，去柳家村。”
明月瞥了一眼，吩咐道。
“师兄，这小妖并未害人。”
明月目光一冷，独自上前拎起那只抖个不停的小妖，跟拎小鸡崽子似的。
“师弟，这般言语，往后莫要再说。”
李悬锋还想争取，被明月一瞪，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柳家村村口，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压抑。
柳家村的男女老少都在，围着一口薄皮棺材，神色愤懑。
棺材边上，一个披麻戴孝的妇人哭得抽抽噎噎，几乎晕厥过去，正是柳毅妻子。
柳家村村长杵在一旁，老脸上挂着泪。
“柳秀才啊，你死得冤枉啊。”
“老天爷不开眼，怎么就让我柳家村唯一的读书人遭了这种祸事。”
村民们个个憋着火，骂声一阵高过一阵。
柳毅身死的消息，还是真仙观的仙人传下来的，说是今日会有仙长下山伏妖，为柳毅报仇雪恨。
“也不知仙长伏妖如何了。”
老村长话音刚落。
“仙长来了，仙长们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村民们齐刷刷扭过头去，就瞧见山道上，明月和李悬锋一前一后走近，明月手里还拎着只灰毛小妖，正西肢乱蹬。
“仙长，你们可得给柳秀才做主啊。”
老村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噗通”就给跪下了。
其他村民也呼啦啦跪倒一片，哭喊着给柳毅报仇。
明月往前站了站，声音清亮。
“各位乡亲都起来吧。”
“贫道与师弟奉了师尊法旨，来查柳秀才被害的事。”
他目光掠过众人，最后才晃了晃手中的小妖，语气陡然一沉。
“害死柳秀才的，就是这个畜生。”
“什么？”
“就是这东西！”
村民们一听，火气噌地就上来了，一道道吃人的目光全盯在了小妖身上。
小妖本就吓破了胆，这会儿又被几十双冒火的眼睛盯着，更是屎尿齐出，嘴里发出吱吱的细弱悲鸣。
“仙长，宰了它，给柳秀才报仇。”
“对，把它千刀万剐，剥皮抽筋。”
村民们吼叫着，要不是明月站在那儿，怕是早就扑上去了将小妖大卸八块了。
李悬锋瞅着这情形，眉头拧了起来。
这些村民也不用脑子想想，这小妖妖气杂乱，道行也浅，怎么可能杀得了一个壮年男人。
他转向明月，压低声音。
“明月师兄，你我都知凶手不是它，放了吧。”
“你我再花些时间，找出真凶不难。”
李悬锋拿出了先前破庙中捡到的玉佩。
明月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透出些许不快。
“李师弟，观里马上有大事，咱们哪能在这儿耽搁太久。”
“师尊让咱们来，是平息这件事稳住民心，给真仙观挣个好名声。”
“真凶是谁，要紧么？”
明月不再搭理李悬锋，对着情绪激动的村民们扬声道：“这妖物虽然抓住了，但柳秀才死得惨，也需要用它的血来祭奠，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这畜生我己施法禁锢，就交给你们处置了。”
众人闻言，兴奋地哄叫起来。
“多谢仙长。”
老村长第一个爬起来，从腰里拔出把生锈的柴刀，脸上的肉都在抽搐，怪叫着扑向那小妖。
其他村民也一窝蜂地涌上去，锄头、镰刀、木棍，劈头盖脸地往小妖身上招呼。
“噗嗤！”
血溅了出来。
小妖的惨叫尖利刺耳，但很快就被村民们疯狂的殴打和咒骂盖了过去。
李悬锋木然地看着那小妖转眼间就被撕得七零八落，碎肉和血溅得到处都是。
那些村民剜了小妖的身体，有人用手抠出肉来，急不可耐地揣进怀里，脸上挂着既兴奋又满足的笑。
没一会儿，地上就只剩下一滩烂泥似的血污和几根白骨。
李悬锋只觉得后背发凉。
他有些糊涂了，眼前这群人和小妖相比，到底谁才是妖？
“走吧，师弟。”
明月的声音把他从愣神中叫了回来。
他己经在人群里挑了十个瞧着还算机灵的年轻男女，算是这次选中的信徒。
李悬锋深深地望了一眼那些还在为分到血肉而高兴的村民，还有那口孤零零的薄皮棺材，没再吭声，转身跟上明月。
所有人，包括李悬锋自己都不知道的是，就在小狼妖身死一瞬，他身上的拘魂葫芦，蓦地闪烁了一瞬。
行至中途。
“呼......”
有邪风刮过，天色蓦地暗了下来。
一股子浓得化不开的妖气从西面八方涌出。
妖气中，不时传出刺耳兽吼。
“啊！”
“有妖怪！”
那十个信徒哪见过这场面，瞬间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哭爹喊娘，撒腿就跑。
“都留在原地别动！”
明月沉声一喝，可效果甚微。
不等一群男男女女跑出去多远。
“咻！咻！咻！”
数道灰色影子从林子里蹿了出来，快得只剩残影。
一个信徒被灰影扑倒，爪子一下就划开了喉咙，血喷了出来。
另一个更惨，被拦腰咬成两截，上半截身子还在地上往前挪，嘴里发出不成调的惨叫，下半截己经被拖进林子深处。
惨叫声一个接一个。
血腥气，一下子灌满了整条山道。
“何方宵小，可知这是真仙观的信徒！”
随着周围惨叫声相继湮灭，风沙小了些。
但见十几道身影，从黑漆漆的林子里慢慢走了出来，很快就将李悬锋和明月围在了中间。
这些身影，都是半人半妖的模样，浑身长着灰毛，獠牙露在嘴外，双目赤红。
领头那大妖，比旁边的高出一大截，差不多有一丈多高，那张脸，竟和先前被村民打死的小妖长得一模一样。
“杀我孩儿，真仙观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