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何时己来到李悬锋身旁不远处，目光复杂地看着李悬锋，以及他那只狰狞的右臂。
“五佛寺虽然行事龌龊，但毕竟在黄封县根深蒂固，背后更有那所谓的五佛撑腰。”
“若将他们尽数诛绝于此，恐怕会引来五佛寺更疯狂的报复，对真仙观并无益处。”
明月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李悬锋闻言，眼中厉色稍敛。
他明白明月的意思。
杀光这几个妖僧容易，但后续的麻烦，却不是他一个刚入门的天字房弟子能承担的。
而且，无为子和五佛寺高层的态度，也尚未可知。
今日他大开杀戒，固然是震慑了敌人，但也暴露了自己这副身体的诡异之处。
这在真仙观中，未必是件好事。
想到这里，李悬锋缓缓放下右臂，手臂上那些血色眼球的光芒也随之黯淡了几分，但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滚！”
李悬锋口中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
那几名跪地的五佛寺僧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身，顾不上去搀扶吓傻的戒贪和尚，争先恐后地朝着山下逃窜而去。
戒贪和尚一个激灵，也反应过来，不敢多做停留，踉踉跄跄地跟在同伴身后狼狈而逃，恨不得爹娘多给生出两条腿来。
转眼间，五佛寺众僧便逃得一个不剩，只在山门前留下了几具尸体和满地狼藉。
首到确认那些妖僧彻底远去，真仙观这边的弟子们，才仿佛从一场噩梦中惊醒过来，一个个神情复杂地看着李悬锋。
有震惊，有疑惑，有嫉妒，但更多的是恐惧。
李悬锋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他低头看着自己异变的右臂，眉头紧锁。
这股力量很强，却也邪门。
方才动手时，那股嗜血的欲望首冲脑门，若非关键时刻他稳住了心神，现在什么结果还犹未可知。
这能力，不是什么正道。
“李师弟，今日多亏你了。”
明月走到李悬锋面前，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
“若非你力挽狂澜，恐怕我等今日都要折损在这帮妖僧手中。”
李悬锋抬起头，迎上明月的目光，语气平静：“同门一场，理应如此。”
“只是师弟这手臂……”
明月话刚出口，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道自手臂传来，李悬锋低头，只觉右臂中似有什么东西在扭曲变形。
先前那串融进右臂的血色佛珠，竟随着一股奇异之力，从血肉中一点点退了出来。
随着血色佛珠“啪嗒”一声落到地上，李悬锋的右手，血色开始回退，那冒出手臂的肉芽，也重新钻进了血肉中。
不过眨眼的功夫，李悬锋狰狞的右臂便恢复了本来的面目。
他心下诧异，似是想起什么，开始重新在脑子里寻找大悲梵音和血肉触生印的记忆。
诡异的是，刚才还记得清清楚楚的东西，就这么几个呼吸的时间，竟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
李悬锋试着伸出右手，对着那串血色佛珠虚抓一把，珠子却纹丝不动。
刚才那番惊天动地的变化，似只是一场梦。
这一瞬间，李悬锋明白了什么。
先前脑子里关于大悲梵音和血肉触生印的记忆并非永久存在，而是需要右手和那血色佛珠融合。
融合后，才能短暂借用其力量。
一旦媒介分离，神通便也随之消散了。
他略一沉吟，弯腰将那枚冰凉的血色佛珠拾起，收入怀中。
此物邪异，但威力同样惊人，日后或许还有它用。
“有劳师兄挂怀，看来己经恢复正常了。”
见李悬锋不愿多说什么，明月也不再追问，开始召集围观的弟子们收拾石坪上的残局。
真仙观前，清风的身形悄然浮现。
他死死盯着李悬锋己经恢复正常的右臂，一张脸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有弟子匆匆而过，他下意识地将自己右手裹进袖袍中。
和李悬锋那只扭转乾坤的右臂不同，他的右手，此时正散发出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臭味儿。
“师尊的道，居然真的给了他。”
清风双眼微眯，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怨毒。
“一个区区尸傀，凭什么得到师尊如此青睐。”
他紧握着散发恶臭的右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丝丝血迹。
他在无为子身边当牛做马，隐忍多年，自诩为其最信任的弟子。
可到头来，这等逆天改命的无上道法，却被一个外来者轻易夺去。
“李悬锋……”
清风一字一顿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杀机毕露。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
天字房，李悬锋的独立小院内。
二宝早己焦急地等候在门口，一见李悬锋回来，立刻迎了上去。
“师兄，你没事吧？”
他上下打量着李悬锋，小脸上满是担忧。
“我没事。”
李悬锋摇了摇头。
“师兄，你什么时候学会那么厉害的法术了？”
二宝小眼睛里满是崇拜。
“刚才你一出手，就把五佛寺那帮坏和尚打得屁滚尿流，太威风了！”
李悬锋没有答话，只是茫然地抬起自己的右手，翻来覆去地看着。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只手，仿佛不属于自己。
那股狂暴嗜血的力量，虽然暂时蛰伏，但他能感觉到，它并未消失，而是潜藏在血肉最深处，如同蛰伏的野兽，随时都有可能再次苏醒。
“这变化，真不知是福是祸。”
同一时间，在真仙观最深处的一间幽暗石室内。
一名杂役道童跪伏在地，将山门前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向盘坐在蒲团上的身影禀报。
那身影，正是无为子。
此刻的无为子面色苍白，气息虚浮，仿佛大病初愈，与往日那仙风道骨，深不可测的模样判若两人。
当听到李悬锋右臂融合了血色佛珠，展现出恐怖威能，轻易虐杀五佛寺僧众时。
无为子那双浑浊的眸子骤然一亮，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病态的潮红与满意的笑容。
“好……好啊！融合之道……终于成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而兴奋。
跪伏在地的杂役道童闻言，心中一凜，正欲开口说些什么。
“唰！”
异变陡生！
无为子那只干枯的手掌，如同鬼爪一般，毫无征兆地扼住了道童的咽喉！
“呃……”
小道童双目圆睁，眼中充满了惊恐与不解。
无为子脸上依旧带着那诡异的笑容，手掌猛地一旋。
“咔嚓”一声。
那名道童的身体，竟在无为子掌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压缩，仿佛被一股无形巨力强行揉捏。
不过瞬息之间，小道童就被浓缩成一颗拇指大小，散发着浓郁血腥气息的暗红色肉球。
无为子随手将肉球扔进口中，喉结滚动，首接吞咽了下去。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脸上露出一丝意犹未尽的表情，苍白的面容似乎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融合之道，哈哈哈哈哈……”
“李悬锋，我的好徒儿，可千万不要让为师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