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劈开乌云的刹那，小燕子猛地从霉味刺鼻的草堆上弹起。粗麻布枕巾早己被冷汗浸透，指尖传来麻绳粗糙的触感——这是大杂院的阁楼，是她重生回来的第一夜。窗外雨帘斜织，恍惚间竟与木兰围场那支穿肩而过的冷箭重叠，她下意识捂住肩膀，却只摸到完好无损的皮肉。
“这一世，谁也别想再把我当棋子！”她翻身下床，木梯在脚下发出吱呀哀鸣。月光漏过残破的窗棂，在青砖地上勾勒出银蛇般的光影。上辈子在延禧宫被铁链锁住的窒息感突然涌上来，她抓起墙角的粗木棍，狠狠砸向墙面剥落的灰泥。
晨光熹微时，小燕子正蹲在井边搓洗衣物。忽然，院外传来金锁尖锐的喊声：“请问这里可有个叫小燕子的姑娘？”木盆里的水花猛地溅起，她攥紧衣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抬头望去，穿月白襦裙的紫薇怯生生立在门槛前，怀中包袱露出半幅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正是上辈子将她拖入深渊的信物。
“没这个人！”小燕子抄起木盆转身就走，粗布裙摆扫过紫薇绣着金线的鞋尖。她听见金锁跺脚的声响，却不敢回头。屋檐下斑驳的光影里，仿佛又看见自己戴着沉甸甸的凤冠，在容嬷嬷的银针下痛得蜷缩成虾米。
命运的红线终究还是缠住了她。三日后暴雨如注，小燕子为救落水的小豆子，误打误撞冲进木兰围场。雨幕中寒光乍现，她侧身翻滚，箭矢擦着耳畔钉入树干。还未喘息，鄂敏的马鞭己狠狠抽在脊背：“刺客！”
剧痛让她眼前炸开白光，恍惚间又坠入延禧宫那铺着织金毯的陷阱。令妃柔得像蜜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只要你承认是格格，永琪和尔康他们......”
“够了！”小燕子突然睁眼，死死攥住令妃递来的安神汤碗。烛火摇曳中，令妃精心描绘的远山眉微微颤动，“您袖口沾着的胭脂，和储秀宫新贡的‘落霞绯’一模一样。”她冷笑一声，将汤药泼在地上，“皇上最恨后宫干政，您说要是知道您拿阿哥性命要挟民女......”
“放肆！”令妃摔碎茶盏，瓷片在青砖上迸溅。门外传来脚步声时，小燕子突然抓起案上奏折，扯开嗓子就喊：“皇上救命！令妃娘娘要杀人灭口！”
珠帘掀起的瞬间，乾隆龙袍上的金线刺得她眯起眼。前世被蒙在鼓里的帝王此刻正盯着她渗血的肩头，而令妃己瘫倒在地，发间东珠滚落满地。
三日后，漱芳斋内玉佩相击清脆。小燕子倚着朱红廊柱啃苹果，看永琪追着紫薇送香囊。尔康一本正经教金锁识字，远处令妃宫殿紧闭的门窗后，隐约传来诵经声。她拍拍衣摆起身，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一首延伸到大杂院飘着烟火气的方向。
“小燕子！”小豆子举着风车追来，“你真不做格格啦？”
她转头望向飞檐翘角的宫阙，琉璃瓦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上辈子被困在这里的每一日，都像被关进金丝笼的雀鸟。而现在——
“本姑娘要去江南看真的烟雨楼！”她笑着抢走风车，撒开腿跑向宫门。风掠过耳畔，带着自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