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玥捏碎的手机在地毯上扎出一片星芒般的裂痕,鲜血顺着指缝滴进纹路里,像朵开败的红玫瑰。
她盯着宋栖迟那条动态看了足有三分钟——照片里沈卿卿系着蓝白条纹围裙,端着青瓷碟,糖醋排骨的酱汁在暖光下泛着琥珀色,宋栖迟的手虚虚护在她腰后,像极了前世那些让她安心的假象。
"温小姐。"私人助理小周的声音从门口渗进来,带着刻意放轻的谨慎,"陈瑾瑜女士回消息了,说今晚十点在老地方见面。"
温玥低头看掌心的玻璃渣,突然笑出声。
她抽出丝帕按在伤口上,血很快洇透,晕染出难看的褐红。"去把我那瓶藏了十年的红酒拿出来。"她转身拉开抽屉,泛黄的病历纸窸窣作响,"再让司机把车洗干净,陈老师最讨厌新车的皮革味。"
小周应了声退下,门合上的瞬间,温玥的指甲深深掐进病历边缘。
遗传性心脏病——当年沈夫人就是在生下卿卿后病发离世,这张纸她藏了整整二十年,如今终于要派上用场了。"沈卿卿,你以为傍上顾寒声就能高枕无忧?"她对着镜子整理发梢,唇角扯出甜美的弧度,"等陈老师给你编个'精神崩溃'的故事,顾寒声就算是财神爷,也得嫌你烫手。"
...
湖风卷着橙花香气钻进别墅,沈卿卿捧着姜茶的手暖融融的。
顾寒声半蹲在她脚边,用镊子夹起她脚腕上的碎钻,那是方才跳舞时蹭掉的。"前世你也这么笨。"他的指腹擦过她脚踝,像在抚弄易碎的瓷,"颁奖典礼摔了奖杯,躲在后台哭,我隔着幕布听了半小时抽鼻子声。"
沈卿卿的耳尖泛起薄红。
姜茶的热气模糊了视线,她望着他微垂的眼睫,突然想起前世顾寒声的葬礼。
那天雪下得大,墓碑上的字被冻得发亮,她跪在雪地里说"我本该早点看见你",现在他的呼吸扫过她脚背,真实得让她想掉眼泪。"顾寒声。"她放下杯子,手指轻轻勾住他后颈,"如果我又...又像前世那样..."
"没有如果。"他猛地首起身,把她按进怀里。
衬衫纽扣抵着她额头,他的心跳快得像擂鼓,"前世我在你葬礼上才知道,十六岁那年在护城河救我的是你。"他从西装内袋摸出个丝绒盒,月光透过纱帘落上去,"所以这一世,我要在你十六岁生日那天,把戒指戴在这里。"
他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那里有道浅浅的疤——前世为她挡刀留下的。
沈卿卿的鼻尖酸得厉害,她仰头吻他下巴,尝到淡淡的酒气。"那你呢?"她哑着嗓子问,"前世你最怕什么?"
顾寒声的喉结滚动两下。
他捧起她的脸,拇指反复她的眼尾,像在确认什么。"我不怕死。"他的声音低得像叹息,"我最怕你站在宋栖迟身边,说'寒声哥哥,你怎么来了'。"
次日上午十点,顾氏集团顶楼会议室。
沈卿卿翻着项目书的手突然顿住。
第七页右下角,"项目顾问"一栏写着"李敏",这个名字她在前世见过——温玥安插在顾氏的钉子,后来泄露了顾寒声要收购医疗公司的计划,导致他损失三亿。
"寒声。"她合上文件夹,指节敲了敲那页纸,"最近几次会议,是不是总有些生面孔?"
顾寒声正在签批文件的手停住。
他抬头看她,眼底掠过赞许。"赵铭泽查过,都是温玥新找的咨询公司。"他转动钢笔,"昨天还查到,她联系了陈瑾瑜。"
沈卿卿的瞳孔微缩。
陈瑾瑜是心理学界的"毒师",擅长用话术制造认知混乱,前世温玥就是靠她给沈卿卿编了段"暗恋宋栖迟不得,精神失常"的谎话,才让所有人认定她是疯子。
"她想离间我们。"沈卿卿指尖抵着太阳穴,前世那些被舆论淹没的窒息感突然涌上来,"用心理操控的手段,给我安个'精神问题'的帽子。"
顾寒声绕过会议桌,将她圈在座椅和自己之间。
他捏着她后颈轻轻揉,像在哄炸毛的猫:"林子墨己经盯着陈瑾瑜了,昨天她和温玥在老咖啡馆见了两小时。"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垂,"但你说得对,我们需要引蛇出洞。"
下午三点,顾寒声的办公室飘着咖啡香。
林子墨推开门,西装裤缝笔挺得能裁纸。
他把平板递给顾寒声,屏幕上是陈瑾瑜的行程——今晚十点,城南旧仓库。"温玥让助理送了箱红酒,说是'二十年陈酿'。"林子墨推了推金丝眼镜,"仓库里装了微型摄像头,您要看实时画面吗?"
顾寒声滑动屏幕,画面里温玥正把病历纸摊在桌上,陈瑾瑜的手指划过"遗传性心脏病"几个字,眼底闪过兴味。"越来越没创意了。"他冷笑一声,把平板递给沈卿卿。
沈卿卿盯着屏幕里的温玥,前世被推下天台前的风突然灌进耳朵。
她伸手勾住顾寒声的小指,掌心沁出薄汗:"不如我们假装中计。"她抬头看他,眼里有星火在烧,"我去'偶遇'陈瑾瑜,让她以为我真的开始怀疑你。"
顾寒声的眉峰猛地一皱。
他扣住她手腕按在自己心口,那里的心跳重得像战鼓:"任何行动必须在我视线范围内。"他的拇指蹭过她腕骨,"包括上厕所。"
沈卿卿被他的霸道逗笑。
她踮脚吻他唇角,尝到咖啡的苦和糖的甜:"顾总,您这是要当跟屁虫吗?"
"当一辈子。"顾寒声低头含住她的唇,比姜茶更烫的温度漫上来,"除非你不要我。"
夜色漫进车窗时,顾寒声的迈巴赫驶上环湖公路。
沈卿卿靠在真皮座椅上,望着车外倒退的灯影。
顾寒声的手指交缠着她的,拇指一下下她无名指——那里还没有戒指,但己经有了圈浅浅的红印,像提前种下的印记。
"明天是你十六岁生日。"他突然说,声音轻得像落在湖面的月光,"我让人把戒指改小了两号。"
沈卿卿转头看他。
路灯的光掠过他轮廓,将他眼底的忐忑照得清清楚楚。
她的手指悄悄钻进他西装内袋,摸到那个丝绒盒,心跳快得要跳出喉咙。"顾寒声。"她轻声说,"如果我现在要你戴戒指..."
"现在?"他踩下刹车,车在路边缓缓停下。
月光从车窗涌进来,他掏出戒指盒打开,碎钻在夜色里闪成银河,"我连户口本都带了,民政局二十西小时开门。"
沈卿卿笑出眼泪。
她把戒指套进他左手无名指,大小刚好。
顾寒声反握住她的手,吻过每枚指节,最后停在那枚还没戴上的戒指上:"明天,我要在所有人面前,把它戴在这里。"
车重新启动时,后视镜里的湖面还泛着碎银似的光。
沈卿卿望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突然想起前世顾寒声殉情前发的消息——"卿卿,我来找你了"。
现在他的手掌覆在她手背上,温度烫得惊人,像在说:"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等。"
而此刻城南旧仓库里,温玥举着红酒杯碰向陈瑾瑜:"等沈卿卿疯了,顾寒声就是块无主的肥肉。"她的指甲划过病历上的名字,"到时候...你我平分顾氏,如何?"
陈瑾瑜的眼镜片闪过冷光。
她端起酒杯轻抿,视线落在温玥身后的摄像头死角——那里,赵铭泽的微型相机正亮着小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