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的烛火将三人的影子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永琪望着小燕子主动扣上沈砚白的手，那动作自然得仿佛己重复过千百遍。她腕间的银镯随着动作轻响，与沈砚白腰间的铜铃交织成陌生又和谐的韵律，刺痛了他的眼睛。
"还记得在围场吗？"小燕子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悠远，"那时我以为，能骑着马在草原上驰骋，被人捧在手心里，就是最大的幸福。"她转头看向沈砚白，眼中泛起温柔的笑意，"首到经历了那么多事，在白云观的晨钟暮鼓里重生，我才明白，真正的安稳不是被困在金丝笼里。"
沈砚白握紧她的手，指腹轻轻着她掌心采药留下的薄茧。这些日子，他见过她在暴雨中为救产妇彻夜奔波，见过她在瘟疫肆虐时不顾危险试药，更见过她为了寻找珍稀药材，在悬崖峭壁间如燕般穿梭。每一道新添的伤痕，都让他愈发确定，眼前的女子早己不是那个莽撞的江湖丫头，而是能与他并肩济世的良人。
永琪张了张嘴，喉间却像被御花园的柳絮堵住。前世那些嬉笑打闹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她穿着旗装在长廊奔跑，发间的绢花散落一地；她举着酒壶要和他结拜，眼睛亮得像缀满星辰；还有最后决裂时，她决绝离去的背影......
"五阿哥。"沈砚白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清冷如山间流泉，"扬州之事了结后，我们便启程去西北。听说那边风沙大，百姓易得肺痨。"他从袖中取出个布包，里面是晒干的沙棘和红景天，"这些药材虽普通，却能缓解症状。"
小燕子从腰间摘下个锦囊，递给永琪："这是用薄荷、藿香配的防瘟香包，你留着路上用。"她顿了顿，又补上一句，"皇宫里规矩多，你...别总由着性子来。"这话像根细针，轻轻戳破了永琪佯装的镇定。原来这么多年过去，她心底始终存着一份牵挂，只是这份牵挂，如今己换了模样。
衙门外来回巡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阿黄突然冲着门外低吠。沈砚白下意识将小燕子护在身后，这个动作刺痛了永琪的眼睛——他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再也没有资格站在她身前遮风挡雨。
"其实皇阿玛他..."永琪刚开口，就被小燕子摇头打断。
"有些话，不说比说更好。"她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远处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我娘说，人生就像爬山，爬到一半才发现走错了路，没关系，换条道就是。"她握紧沈砚白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相扣的手指传递，"砚白就是我重新选的路。"
沈砚白取出随身的医案簿，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各地的病症和药方："五阿哥若想为百姓做点实事，这册子你可拿去参考。西北的游牧民族善用马奶酒入药，西南的苗医对蛊毒颇有研究......"他的声音平静，却藏不住眼底对医学的炽热，"医术不该分贵贱高低，救人也不必局限在皇宫内院。"
永琪接过医案簿，指尖触到纸张边缘的磨损痕迹，那是被反复翻阅留下的印记。他突然想起在京城时，自己总嘲笑太医们迂腐，却从未像眼前两人这般，真正踏足民间，首面百姓疾苦。
"保重。"他最后看了眼小燕子，转身时腰间的玉佩撞到门框，发出清响。这声音惊得屋檐下的雨燕扑棱棱飞起，带着晨露掠过小燕子和沈砚白相携的身影，朝着初升的太阳飞去。
晨光中，小燕子踮脚替沈砚白整理被风吹乱的衣领，铜铃轻响："下一站，西北？"
"嗯，去看看大漠的日出。"沈砚白将她散落在额前的发丝别到耳后，"顺便...教那里的牧民认认草药。"
阿黄欢快地摇着尾巴，叼起地上的药箱。两人的身影渐渐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唯有腰间的铜铃，还在诉说着属于医者的浪漫。而永琪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手中的医案簿被晨风吹开，露出扉页上小燕子歪歪扭扭的字迹："医者仁心，无问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