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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成婚

腊月廿三祭灶那日,回春堂的朱漆大门罕见地落了锁。当小燕子背着满载冬葵子与款冬花的背篓,踩着薄冰赶到医馆时,只见门扉上贴着崭新的双喜剪纸,金粉勾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阿黄冲上前扒拉门板,爪子刮擦声惊动了里头的人,门"吱呀"洞开,扑面而来的竟是呛人的红绸布料气息。

"燕姑娘可算来了!"老掌柜笑得眼睛眯成缝,朝屋内拍手示意。数十个伙计应声而动,抬着樟木箱、绸缎匹的,捧着龙凤烛、喜字灯笼的,瞬间将狭小的堂屋挤得满满当当。小燕子攥着药锄的手骤然收紧,铜铃在腰间乱晃——只见沈砚白身着藏青云锦长衫,正站在八仙桌后,往红纸上泼墨书写婚书,笔尖悬停的墨滴,像极了她此刻悬着的一颗心。

"这...这是做什么?"她的声音比屋檐垂落的冰棱还发颤。老掌柜捻着山羊胡,从袖中掏出本红绸封面的册子:"咱们东家半月前就递了庚帖,连三书六礼都备齐了!您瞧这聘礼单子——长白山百年老参、南海珍珠十二斛、苏州绣娘绣的百子千孙被..."

话音未落,沈砚白己快步上前。他发间束着的玉冠泛着温润光泽,与那日在她医馆时判若两人。"这些都是俗礼。"他摊开掌心,露出枚缠着红绳的铜铃,正是小燕子系在他腰间的那枚,"我只问你,可愿与我共饮合卺酒?"

堂屋陡然安静下来,唯有阿黄兴奋的呜咽声。小燕子盯着那枚铜铃,想起雪夜中交握的双手,想起共救虎娃时彼此信任的眼神,喉间泛起温热的甜意。她低头绞着衣角,绣着药草纹样的裙裾扫过青砖,脚尖无意识地在地上画着圈,耳尖的红晕却如蔓延的凌霄花,顺着脖颈烧到了发梢。

"姑娘快应下吧!"端着喜饼的丫鬟急得首跺脚,"东家为了找能工巧匠打造刻着'砚'与'燕'的对铃,特意派人去了扬州!"小燕子这才注意到沈砚白腰间,不知何时己换成一对精雕细琢的青铜铃铛,相撞时发出的清音,比她从前听过的任何铃声都要悦耳。

老掌柜适时展开婚书,墨迹未干的字句在阳光下清晰可见:"两姓联姻,一堂缔约。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沈砚白接过伙计递来的金镶玉镯,却不急着给她戴上,只是含笑望着她泛红的耳尖:"还记得在你医馆,我说要与你搭伙?如今这伙,想搭到青丝变白发。"

这句话终于让小燕子抬起头。她望着他眼底流淌的温柔,突然想起初见时那个撑着油纸伞的身影,想起共赴疫病小镇时他将最后一口水让给自己的模样。指尖触到冰凉的玉镯时,她忽然轻笑出声:"沈大夫可算开窍了。"说着从袖中掏出个锦囊,里面是两枚用金线绣着"回春"的护腕,"就当是我的回礼。"

当日黄昏,白云观的钟声混着鞭炮声回荡在山间。小燕子坐在喜轿里,听着轿外此起彼伏的祝福声,摸着腕间沈砚白偷偷系上的同心结,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当盖头被掀起的刹那,她望见满堂红烛映照下,沈砚白腰间的铜铃与她的轻轻相触,发出细碎的共鸣——那是专属于医者的婚誓,是往后余生,要携手在救死扶伤路上,摇响的生命之歌。

红烛摇曳的喜房内,小燕子望着铜镜里自己泛着红晕的脸庞,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她转身时,裙摆扫过满地撒落的红枣与花生,发出细碎的声响。沈砚白端起合卺酒的手顿了顿,烛光在他眼底流转,倒映出她含羞带怯的模样。

“你看,”小燕子伸出戴着玉镯的手,指尖轻轻点过他腰间晃动的铜铃,“燕遇砚台,本是文房雅事,偏生我们一个采药,一个行医,倒成了济世救人的妙缘。”她的声音带着笑意,尾音袅袅,像山间绕梁的鸟鸣。铜铃相碰发出清越声响,与远处传来的喜乐声交织在一起。

沈砚白将两杯酒递到她手中,触到她指尖的温度时,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何止是文房雅事。”他的目光落在她发间点缀的金银花——那是她白日里悄悄别上的,“在疫病小镇的雨夜里,你冒雨去寻退烧的柴胡,浑身湿透却笑着说‘活人还能让药憋死’。那时我就知道,这世间再不会有第二个如你这般鲜活的女子。”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小燕子记得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镇子上半数孩童高热惊厥,沈砚白开的药方里缺一味柴胡。她二话不说冲进雨幕,在陡峭的山崖边摔得浑身泥泞,却死死护着怀中的药草。当她浑身湿透地出现在医棚,沈砚白为她擦拭伤口时,掌心的温度比篝火还要炽热。

“可我那时还以为,沈大夫只爱医书药材。”小燕子嗔怪地抿了口酒,甜腻的滋味混着酒香在舌尖散开,“首到你偷偷往我背篓里塞桂花糕,我才晓得,原来铁石心肠的大夫,也会脸红。”她故意凑近,看着他耳尖又泛起熟悉的薄红,不禁笑出声来。

沈砚白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将她轻轻拉近。“你可知,”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每次看你在山间采药,发间铜铃随风而响,我总怕你摔着、碰着。后来忍不住跟着你,才发现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胆大心细。”他的指尖抚过她手背上采药留下的疤痕,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窗外突然响起爆竹声,绚丽的烟花照亮了整个夜空。小燕子转头望向窗外,却被沈砚白扳过脸来。“别看烟花了。”他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这世间最美的景致,此刻就在我眼前。”说罢,轻轻覆上她的唇。铜铃的声响与心跳声重叠,在这方小小的喜房里,编织成只属于他们的浪漫。

夜深时,喧闹的人群渐渐散去。小燕子依偎在沈砚白怀里,听着他讲述这些年寻找她的点点滴滴。原来自京城一别,他便派人暗中打听她的下落;原来每次她去药铺卖药材,他都在二楼雅间默默注视;原来那本《瘟疫汇编》,他早就想与她一同续写。

“往后,我们的医棚要走遍大江南北。”沈砚白将她搂得更紧,“我开方,你采药,再教更多人学医。”他的声音里带着憧憬,“就像你说的,燕砚相逢,本就是为了治病救人。”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小燕子望着他,突然觉得,这一世所有的苦难与重生,都是为了此刻的圆满。她轻轻晃了晃腰间的铜铃,听着熟悉的声响,嘴角勾起幸福的笑容。或许真如沈砚白所说,他们的相遇,本就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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