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絮问的没毛病。
她辈分再低己是皇家人。
寿康夫人再尊贵不在韩氏族谱。
她凭啥赏苏絮?
刚才苏絮要不是顾忌建元帝,怕他面子不好看,心里不痛快,不给寿康夫人磕头照样怼她。
不过,永庆长公主又有不同。
西皇子微微摇头:莫惹姑姑。
得嘞,寿康夫人赏玉扳指一个,苏絮继续磕头谢赏。
永庆长公主再道:“给我也磕一个,我也赏你。”
“永庆。”建元帝终于发话,“小五媳妇还在外面等着。”
永庆长公主红唇一勾,笑道:“不如皇兄带人出去,让小五媳妇先演着,我实在稀罕老西媳妇,再跟她说说话。”
啥叫话柄?
“托孤”就是话柄。
为啥苏絮天天被胡太后指使的乱转,一句话不敢多说?
朝堂上当然有大谋大计,比如科场弊案。
生活中更多却是言辞交锋。
其实朝堂亦如此。
落人话柄,是相当可怕的事情,一旦被抓住…
先撩者贱,打死无怨!
永庆长公主这是,坚决要替老娘讨回尊严了!
除了胡太后和寿康夫人看不懂,所有人都在觑建元帝脸色。
这事建元帝真不好说话。
因为苏絮失言失在胡太后身上。
旁人都好说,唯有胡太后。
建元帝身为亲子和兄长,没法很拦。
不然转头必有人说——
咋,你为着儿媳妇不顾亲娘尊严?
妹妹要给亲娘挽尊你还拦着?
就这你还敢称孝悌仁爱,天下至尊,万民表率?
当然,未必有人敢明说…
呃,也未必不敢明说,不是有御史台么。
建元帝是立志要做英主名君的人,御史台让他惯的很不成样子,什么话都敢说,谁都敢怼。
御史台左都御史康孝廉,人送外号康怼怼,经常把目标人物怼的羞愤欲死,其中就有建元帝。
建元帝愁死了,面露倦容,颇为无奈的瞥西皇子一眼。
想说不行让你媳妇认栽吧,谁让她自己嘴快。
卧槽,西皇子多要面子,护不住媳妇,让他的绝世俊脸往哪儿搁?
更何况这是假媳妇,在这受了委屈,回去不得埋汰死他?
不行!
西皇子先向永庆长公主作揖,“姑姑,絮儿蠢笨,她无心的。”
永庆长公主瞥他一眼,冷笑一声,不搭腔,不给面子。
西皇子再同建元帝道:“父皇,不如就按姑姑说的,我和絮儿再陪她说说话。”
我媳妇的雷我扛,你赶紧走吧,甭在这发愁了。
建元帝颇为欣慰的看西儿子一眼,心说给媳妇拾掇腚好啊,拾掇多了,不就拾掇出真情意了?
嗯?皇帝啥意思?
哦,建元帝经常给西儿子拾掇腚,所以特别宠爱他。
这就是人性,付出的多,自然感情深,珍惜,珍视。
所以他见儿子始终拿不下媳妇,平日忙顾不上就算了,这会子逮住机会,他可不得故作为难、疲惫,给儿子个表现的机会?
建元帝何等心术城府,会搞不定妹妹?
他只是想帮儿子给媳妇加加分。
西皇子一脚踩他皇爹坑里,他皇爹颇为满意的抬脚走了。
懂事的识趣的鱼贯而出。
胡太后寿康夫人娘俩不想走。
俩人虽不明白永庆为何忽然发脾气,但她们了解永庆的脾气啊!
苏絮绝对落不了好!
娘俩想看热闹!
这尼玛,这里面还有西皇子的脸面呐!
皇帝都走了,谁能不走?
永安亲王赶紧回过头来搀住老娘,好歹把人哄走。
宁阳也虚虚扶住寿康夫人,耳语道:“母亲,咱们且出去等着,媳妇跟您打个赌,就赌她一会儿…是额头青紫,还是脸颊红肿?”
哦哦,要扇耳光啊,那是不太好围观,毕竟死丫头上了韩氏族谱哩。
寿康夫人也有明白的时候,跟儿媳妇会心一笑,也走了。
见人终于走完,永庆长公主一个眼风,心腹嬷嬷立刻去外面守门。
西皇子双手一撑,“噗通”跪下就要给永庆长公主磕头,却被他皇姑姑弯腰一把抓住胳膊。
“待会儿再磕,我有事儿跟你说。”
西皇子愁得,“我就给大哥打个下手,你找他说去。”
苏絮:???
她好奇的来回打量姑侄俩。
永庆长公主立刻佯怒道:“看什么?跪好!一会再跟你算账!”
西皇子不乐意了,“她天天在皇祖母那儿跪,腿都快跪断了。”
“呦呵,知道疼媳妇啦?行行行,先坐会儿,过来挨着姑姑坐。”
说着,永庆长公主又起身扯过苏絮,真让她挨着自己坐了。
苏絮全程懵逼脸。
西皇子不懵啊,叹气道:“这事我说了真不算,大哥现在一包劲,李隐又是被人单独检举…”
永庆长公主美目斜扫。
蛮横道:“我不管!这事怎么都不能牵扯到你姑丈!你给我处理干净!不然让你姑姑我脸往哪儿搁?”
西皇子烦的,“你跟大哥说去啊。”
永庆长公主翻着白眼道:“你也说元熙现在一包劲,当我没说?他可得搭理我,他连自己…”
“好好好!”西皇子赶紧打断永庆长公主,“我尽力想办法,不敢打包票!”
永庆长公主立时喜笑颜开道:“这世上还有你办不成的事?”
西皇子无奈道:“李隐才学满腹,你说姑丈他图什么?”
永庆长公主又翻个白眼,“这我哪儿知道?他那人,三棍子敲不出个闷屁,谁知道他一天天的在想什么?”
姑侄俩同时叹气。
说完正事,永庆长公主打量苏絮道:“你跟姑姑一点儿都不像。”
这是在说苏絮不像宁华大长公主。
本来就不像啊。
永庆长公主眸光微闪,半晌方道:“不过你这机灵劲儿,姑姑见着定然喜欢,她是个端凝沉肃的性子,却偏偏喜欢活泼人,不然当年也不会…那样疼爱我…”
苏絮感怀一笑,乖顺的垂下眼去。
她什么都忍得,唯独每次有人说宁华,她必要反击。
为什么?
因为她外祖母留给她的,不止是丰厚的嫁妆,遍布的政敌。
还有许多姻亲故旧,仁心善缘,相交莫逆。
这种被深藏在心底的情意。
或许不够激烈炙热,却历经岁月不曾消弭。
且总会在不经意间蹦出来,让人瞬时眼底滚烫。
至死方休。
这种情意苏絮从未拥有过,觉着很有趣,很动人,值得她捍卫。
永庆长公主不是伤感人。
再说,疏不间亲。
苏絮真跟亲娘闹顶,她必然会站亲娘胡太后。
她今日会放苏絮一马。
一是念着宁华往日情分。
二,自然是因为苏絮进宫后对胡太后百依百顺,从未忤逆过她。
方才西皇子说苏絮无心失言,他自己都没信,永庆长公主却是信的。
“罢了,如今有人护你,我就不操闲心了。”
说着,永庆长公主斜睨西皇子,“你真替她磕?”
西皇子道:“磕。”
她担心道:“你们几兄弟,就你脑子最好使,别给磕坏了,皇兄不得跟我拼命?要不,我拿胭脂给你抹抹得了。”
永庆长公主只是性情强势,其实是个明白人。
西皇子见苏絮神色怔忪,不知在琢磨什么,心知可能要坏事,都快急死了。
“旁人又不瞎,赶紧的吧!”
永庆长公主撇嘴道:“你说你娶…算了算了,你爱磕磕吧,磕出印子就行。”
说完她转头问道:“哭你会不会?”
苏絮点头。
永庆道:“一个磕,一个哭,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