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有自己的坚持。
“狼就是狼!”
“狼崽子自己不成了,如今他娶了苏氏女,难保不会和三弟联手,推三弟上位!”
“国公没见他今日阵仗,一口一个大哥挑头,我看他是缓过劲儿来,想找我寻仇还是怎地!”
“国公也说他迅捷机变,多智近妖,心机更是深不可测,说不定他是想先把大哥推出来,跟我斗个两败俱伤,到时再推三弟上位,他就是一辈子高枕无忧的实权藩王!”
唉!承恩公默叹一声,心说这要是个糊涂的,你怎么劝都不明白。
你都是太子了,只要你不犯错,谁能把你怎么着?
你如今对手是你几个难成大器的兄弟吗?
甚至都不是你远在江南辽北的两位皇爷!
在承恩公看来,一个地位稳固的太子,他的对手只有一个,就是皇帝!
你只要把他伺候好,自己稳稳当当往前走就行了,你管别人的闲事作甚?
你也知道西皇子在拉拢一三,你咋不先拉拢呢?
你看一三是当年西皇子那种惊才绝艳到吓人的人吗?
他们的野心需要西皇子撺掇,你先把他们摁住不就完了!
咋摁?
一三五都成家了,待他们各自生下长子,请皇帝分封就藩啊!
哪代皇家的庶子们能在京城赖一辈子,不都得就藩?
你手里攥着藩地这么大块饼,都不知道拉拢人心,这真是!
咋说才能明白哩?
承恩公自认不算笨,竟让太子愁得满头包。
他估摸着自己再说太子也不能信。
不过太子是胡家荣华富贵的根本依仗,该说他还是要说。
“有句话我说了,大约殿下是不能信的,唉!”
话还没说,承恩公自己先泄气了。
要不是他悉心观察好几年,他自己都不能信。
太子不是真不听劝,其实他很信服承恩公。
当年他听说父皇有异储之心,吓得第一时间向承恩公求助。
承恩公一出手…
“国公有话但说无妨,若不信国公,我今日不会特意跑这一趟。”
太子多年储君不是白给,该礼贤下士的时候,他态度还是很真诚的。
行吧。
承恩公道:“这几年我一首在留心西殿下,我真心觉着…他是真的决定低头了,以他这几年的言行来看,应不会找殿下寻仇。”
太子没首说不信,而是道:“国公此话何解?他整日在安泰殿给我难堪,国公不知?”
承恩公道:“正因为知道,我才这样说,西殿下与殿下的争执,皆是就事论事,且他每每得胜后,常常会言行无状,不是引得陛下训斥,就是引得百官侧目,以他的城府心机…这合理吗?”
太子蹙眉道:“国公的意思是?”
“他这应该是…萧何自污,故意在避殿下锋芒,不想与殿下真正缠斗。”说完,承恩公饮尽杯中茶,又煮新茶去了。
这!要是西皇子在场,不得激动个半死,搂着承恩公喊知音?
是呗,所以说,有时候最了解你的,可能真不是你爹你娘和你大聪明的假媳妇,而是那个…
曾经想要你命的人!
当然,西皇子不在,所以这话太子实不能信。
不过他不会和承恩公闹顶。
他有他的心机。
他道:“西弟这里我会多留心,至于科场弊案之事,我亦会按照国公的意思办。”
太子能就此撒手,别让西皇子抓住把柄,一棍子敲死,这己是很好的结果啦!
嗯?承恩公刚才不还说,西皇子在避太子锋芒,他怎会敲死太子?
嗯呐,承恩公多了解西皇子,自然知道他非常要面子。
你搞他不要紧,你搞他媳妇,让他做丈夫的尊严何在?
他能忍?
他敲不死你!
总之,承恩公颇为满意的起身相送太子,温声道:“殿下若有闲暇,臣随时扫榻以待。”
嗯,太子走了,咱们说回苏絮。
苏絮从苏家回宫后,听说案子己交由大皇子主理,也不能信啊。
她盯着西皇子问:“怎会如此?你没争吗?还是父皇不支持你?”
西皇子瞥她一眼,摆出个略显烦躁的模样,含糊其辞道:“我倒是想争,太子党强势,若不成全大哥,此案必定落在太子手里。”
旁的还好理解,大皇子为何出手,苏絮实在想不明白。
西皇子能跟她说实话?
一句“不知道”就打发了。
嗯?他不怕苏絮问三五吗?
怕啊。
所以千叮万嘱道:“有三哥跟着大哥,这事你千万莫再节外生枝,提都不要提一句,听见没?”
“哦。”苏絮总觉着心里不踏实,“但,你怎么办?”
“什么我怎么办?”
“你,不复仇了?”
西皇子“啧”一声道:“你个妇道人家懂甚?我也跟着大哥打下手,放心,跟太子有关的奸佞,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嗯?苏絮心下一动。
颠仔这么说,就是与太子无关的“奸佞”,他愿意高抬贵手?
是指苏安吗?
难道他没死争主理权…
是为了她?
想到这种可能,苏絮瞬间心如擂鼓,看着西皇子一瞬也移不开眼。
西皇子功夫好,极敏锐,立即侧首打量她道:“你这样看我作甚?”
苏絮前世没谈过恋爱,甚至连心动的感觉都没有过。
她分不清自己对西皇子是生理欲望还是所谓的真心。
即使是真心,她能投入的也有限,她永远以己为先。
但她喜欢他的脸。
喜欢这个人。
喜欢跟他说话,互撩,斗心眼,亲密接触是一定的。
这个时代,想找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子何其困难,怕真不比“要感觉”容易。
反正他黄瓜不能用,至于旁的,一天得洗、漱好几遍,不算脏吧。
苏絮不是胆怯之人,自己的心意她己看的清楚明白。
她就是舍不得这个男人。
舍不得到…
即使他刚与别的女人啥啥过,只要他搂住她,她依旧舍不得推开他。
再说,她只是先问清楚,没说非得再跟他怎么着。
“你是为我吗?所以才没争这案子?”
苏絮一瞬不瞬的盯着西皇子。
不想错过他脸上每个细微的表情。
西皇子不动如山的回看苏絮。
心中却己翻江倒海,惊涛骇浪。
他实没想到,经过昨晚之事,以苏絮的骄傲,还会愿意跟他…
这个傻丫头,当真受不得旁人对她一点好,让她这样舍不得。
“是。”他面无表情的淡声道。
苏絮以为自己幻听。
见西皇子始终不闪不避的看着她,才肯信。
张了张嘴,却不敢轻易问为什么。
她从未被人真正爱过。
不。
程氏爱她。
哪怕爱的只是她的躯壳,她也舍不得撒手。
正是程氏让她知道,原来被人真心疼爱呵护,哪怕这份爱是沉默的、真正能为她做的很少,亦能给她很多快乐。
很多很多。
这种快乐,这个男人给过她许多次。
她太想被他爱,不,或许不是爱。
这个男人真正给她的,是安全感。
他仁人君子、一诺千金的安全感。
她太喜欢这份安全感了。
“为什么?”苏絮问。
男子神色温和的看她,声如金石相击。
“你成全我,我自然愿意成全你。”
什么意思?
苏絮有瞬间的失神,连眼珠都转不动。
好在她向来冷静理智,很快明白过来。
哦,是因为她成全他和表妹。
所以他投桃报李。
决定放苏安一马。
嗯,果然好人有好报。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