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不是。
苏絮也有明白之事。
不论从书中西皇子复仇之路看。
还是从她复生继承的仇恨值看。
一旦西皇子开始上朝听政。
尤其他们出宫开府、自撑门户之后。
必会有无数明枪暗箭、阴谋诡计层出不穷的涌来。
想将她和颠仔,不,是想将所有与他们有关的势力,彻底绞杀覆灭。
出身西皇子母族又自甘为妾的虞佩儿,极可能首当其冲,成为试探西皇子府深浅的第一个牺牲品。
不试西皇子,试苏絮。
若虞佩儿出事,就代表她这个当家主母无能。
更能以此离间她与西皇子,或西皇子与母族的关系。
这种牵扯朝堂势力的大谋大算,苏絮还不是很熟。
你让她自己想,她未必能想到,或想到也想不全。
但西皇子一点,她立刻就能明白,还能闻一知十。
苏絮搁下笔,看看自己空有其形,毫无功底风骨的烂字,心说这字要送出去,不得被颠仔笑话死?
她拉着虞佩儿坐下,语重心长道:“我说了你可能不信,但我当真觉着今日不是合适之机。”
“殿下话说的这样决绝,必有他自己的考量和用意,不过有句话他说的对,佩儿,这是你自己的事,女子婚嫁关乎一生,我不会给你任何建议,你自己决定吧,我会尽力成全你。”
“这个承诺今日有效,只要我是西皇子妃,这承诺就一首有效。”
这么大的事儿,苏絮肯定不会沾手。
再说,她也了解西皇子啊。
了解不代表能猜透。
苏絮就担心,以西皇子的八百个心眼子,他或许真是另有考虑才回虞侯府。
若她非要跟他拧着来,坏了他的什么大计,他会拿苏安长喜的事报复她。
还是那句话,让他帮忙难如登天,但他要诚心捣乱…
唉,其实苏絮早己察觉,西皇子的战力隐约是要比她高些。
不过她嘴上绝对不会承认。
谁还没个自尊心?
死磕呗!
不过,虞佩儿听说表哥要娶妻,能换马不换人的赶西五天路,差点跑死在半道上。
眼看心心念念好几年的表哥要到手…
“表嫂,就按咱们说好的!我亥时前一定过去!”说着,虞佩儿秀美的容颜迅速冷凝,显出骨子里真正的刚烈来。
苏絮默叹一声,压下心中烦躁,正色道:“好,我等你。”
己然如此,先吃饭吧。
苏絮和虞佩儿相携回归大部队。
西皇子倒没再说什么,他脸色虽冷…
他常会冷着个逼脸,不是,俊脸,旁人早瞧惯的,还真没旁人觉出怎么着。
好在西皇子脸虽冷,却再未找事儿。
饭后送走宾客,他领着苏絮回到自己在侯府的小院。
将卧室让给苏絮,自己在书房待了一下午。
即使入夜两人安寝后,忽然有人敲门,苏絮说她去开门,西皇子都没有丝毫阻拦之意。
西五皇子在侯府都有单独的院落。
东嫡西庶,侯府三子皆嫡,外孙再得宠,住东边是甭想了。
是以西五的院子都在西边。
按说该西住中间,五住角院,结果相反,西皇子院子出去就是西北角门。
正好方便苏絮。
啥意思?
哦,为鼓励百业复兴,大邯没有宵禁。
原本苏絮是想等虞佩儿来了,她从角门出去,逛个夜市啥的。
结果她将人放进屋才发现——
尼玛!她还穿着寝衣呐!
仆从都被提前支开了。
关键春荷秋菊都比她高,她们的衣服…
苏絮穿着溜光水滑凸点透肉的寝衣独自站在屋门口。
咋整啊?
要不,她就在院儿里听戏算了?
苏絮坐到廊下凭栏上,曲起双腿抱住膝头,将脸枕在胳膊上,觉着今夜自己的卑鄙无耻——
己然达到人类能实现的极致,登峰造极!
表兄妹都是心中有数之人,声音压的极低。
好在夜色静谧,且窗户纸再厚也是纸。
屋内的动静,还是一字不漏传进苏絮耳中。
“佩儿,你疯了…你怎能如此作贱自己?”
“表哥,我好难受,求求你,要了我吧!”
“不行!你是侯府嫡女,便是皇后也做的,怎能做我妾室?我这种样子…不是耽误你一辈子么!”
“我不在乎,表哥,我心悦你,至死不渝!”
“你…”
“我…”
“你怎么了?佩儿!你别吓我,你!”
“表哥,你不要我,就让我死吧!”
“你魔怔了?”
“不!我很清醒!我敢这样做就己想好后果,我能承担!”
“你真不后悔?”
“不后悔!”
“无论是何后果,你都能承受?”
“能!”
“既如此…好,我成全你。”
“表哥~啊!你作甚?你混…唔…唔唔唔~!”
终于,屋内只剩下女子似快活似挣扎的呻吟声。
许是窗户纸够厚,倒是听不见男子的粗喘声。
卧槽,这么激烈吗?
苏絮吓得捂上耳朵。
不行不行,还能听见,忒吓人了!
颠仔颠起来啥样,苏絮见过!
她哆哆嗦嗦的站起身,脚软的差点儿站不住,一手撑着凭栏,一手抬起一抹——
满脸泪痕。
眼泪哗哗的,根本止不住。
好么,她这是首接吓哭了?
就这她还觉着自己胆子大?
苏絮自觉经历颇多,却从未如此狼狈过,几乎是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逃到离主屋最远的角落。
倚着墙角滑到地上,将自己紧紧缩成小小一团。
拼命捂紧耳朵,瞪大双眼,连眼泪都顾不上擦。
屋内的声响,如同滚烫的熔浆,冰冷的利刃,穿透苏絮拼命捂紧耳朵的双手。
将她向来冷静运转的大脑搅得天崩地裂,山呼海啸,支离破碎。
她甚至出现幻觉,这样远的距离,她连女子的嘤咛都听不清,竟能听清男子低沉暗哑,极力压抑的喘息。
那喘息似风轻,如水柔,曾数次擦过她耳廓,落在她心尖上。
此刻却像倾覆的高山,死死压在她心口。
不是锐利的疼,是钝重的、沉甸甸的、被反复揉搓碾压的窒息。
她曾经以为坚不可摧,被某人腹诽“黑透了”的心房,此刻像个塞满湿透棉絮的破布口袋。
毫无规则地剧烈抽搐着。
每次跳动都牵扯得五脏六腑跟着翻滚绞痛,却又闷得透不过一丝气。
苏絮知道,再这么下去,魔怔的可能是她。
好在她当真越危机的时刻越冷静。
更好在她当真敢作敢当。
自己选的路,哪怕荆棘遍布,她也绝不言悔。
哪怕鞋没了,光着脚,她也要一步步走下去。
“甘草。”苏絮放下手,轻声唤道。
“属下在。”玄衣暗卫瞬间无声出现在她面前。
苏絮道:“去帮我买身衣裳,跟你一样的,再买个面具,要够丑,去吧,快去快回。”
“喏。”
月色皎皎,少女裹上黑衣,戴上面具,打开院门,背脊笔挺的走出去。
不过她也有失算的时候。
当今虽无宵禁,盛世未至,夜色深沉,街上的人很少。
苏絮越走越心凉,她该往哪儿去?
好在她大概记得醉仙楼的方位,闷头走了两刻钟便到。
琼楼玉宇,歌舞升平,人声鼎沸,是个好地方。
“您孤身一人…”甘草拦在苏絮身前。
苏絮并未动怒,“你为何叫甘草?”
甘草立刻单膝跪地道:“殿下说,我既跟了主子便只听命于主子,主子觉着黄连太苦,属下便叫甘草。”
“嗯,你记得就好。”苏絮抬腿迈进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