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絮有啥本事?
苏絮都要累死啦!
别忘了,她白天还在慈安宫伺候了一整日呐!
从回门日吵完架,西皇子就真不管她了。
胡太后也不狠折腾她,就细碎功夫磨人。
让苏絮端茶倒水,捶腿揉肩,捧箸念书。
早辰(7点)晚申(16点)管午饭,饭后还给两刻钟小憩。
为防止苏絮再把腿跪伤,胡太后还换了做工精致宽窄得宜的脚踏,还给脚踏铺上薄薄一层棉垫,让苏絮跪的腿快断了也不见丝毫淤青。
且情绪价值给的极足,见人就夸苏絮,说离了她都快活不下去啦!
这…
胡太后过分么?
真不算过分。
太婆婆给孙媳妇立规矩,多少没婆婆的刻薄人家都这么干!
且能在太后跟前立规矩,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啊!
搞得三皇子妃卫氏都有些酸,跟苏贵妃抱怨道:“我自觉孝顺皇祖母的心不比西弟妹少,皇祖母怎就看不上我?”
苏贵妃微笑道:“你的孝心太后如何会不知道?不过因着你们才新婚,殿下们尚有两月婚假,为着什么你要仔细琢磨。”
“皇家乃天下表率,孝悌仁爱自然重要,但子嗣传承同样重要,母妃这里无事,你的孝心我也尽知,回去陪着殿下吧。”
两句话把儿媳妇打发走,苏贵妃侧首看向窗外残阳如血,只觉心中寡淡寥落。
这就是她当初觉着“真是太好了”的儿媳妇。
这人呐,若不长久亲密相处,共同经历些事,真是知人知面难知心。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让儿子娶大侄女。
至少大侄女聪明懂事是真的,嫁妆更是真的丰厚…
苏贵妃正出神,玉蓉进来禀道:“娘娘,西皇子妃身边的春荷姑娘求见。”
春荷来干嘛?
没大事儿,还是托苏贵妃给家里捎句话。
今日虞姑娘进宫,说后日是虞公子生辰,侯府准备办小素宴,就是无酒无肉无丝竹无牌局,只能清谈,最多再投个壶射个箭的小宴。
虞之乐跟苏安是发小,准备给他下帖…
等下!
怎么谁都是苏安发小?
是呗,当今公侯伯三爵加起来也没超过五十之数,中枢机构二品以上就六部并都察院,大理寺翰林院都只是三品,即使算上封疆大吏,全国不过十三省道。
文臣清流中,苏家门楣真不算低。
苏安是苏尚书最疼爱最看好的儿子,被他爹从小带在身边进出往来,他发小多…
很正常啊。
言归正传,苏絮这是答应虞妃了?
是呗,不然咋地?
她的事儿比虞佩儿急啊!
所以待三人定好“成事”之计,苏絮就顺势提出,让虞之乐请苏安赴宴,这事本就因他而起,二虞皆没多想就一口应下。
这…
以苏尚书之老辣,越是这种时候越会一切如常,虞之乐下帖子苏安肯定去,这有啥话好传?
春荷道:“皇子妃瞧着,殿下似有意见见李隐李公子,想让二爷帮着请他同去侯府赴宴,不过这事殿下并未明说,皇子妃也不知猜的准不准,还请二爷同虞公子提一句不失礼数则罢,千万莫传第三人耳。”
哦~苏贵妃懂了。
她还不知苏安惹了烂事,心说这是苏絮揣度出西皇子的心思,又不知揣度的准不准,想让家里帮着投其所好、巴结夫君呢。
瞅瞅大侄女的机灵劲儿,再想想儿媳妇…
没问题。
苏贵妃也一口应下。
嗯?苏絮让李隐去虞侯府干啥?
还故意不让二虞和西皇子知道?
呃,只能说…
虞妃不信苏絮不信的对啊!
苏絮这是准备借虞家戏台,唱自己的戏啦!
啥意思?
意思是,苏絮虽答应二虞,尽力忽悠西皇子赴宴,到时真忽悠不动,她自己去侯府也说的过去。
只要她和李隐见个面说几句话,能跟长喜郡主说出李隐一二三来,她自己就能跟长喜结交,根本不用虞佩儿提前帮她美言。
更甚至因长喜心中之人是李隐,苏絮连如何说服长喜“嫁给”苏安都己有大概思路。
呃,这么说苏絮是准备甩开二虞单干,不准备再成全虞佩儿了?
当然要成全!
她前面不是己下定决心,必要促成此事,好彻底揭开西皇子“看似无情实则深情”的真面目了嘛!
不过苏絮有自己的想法。
不管从虞佩儿超期的孝期看,还是从虞之乐过生辰看,她都不认为后日是成事的好时机——
极大可能她话未说完,西皇子就抽出宝剑也给她颈侧来一下!
所以虞妃非要坚持,苏絮这边又急,她就只能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先成全自己,再成全旁人啦。
这…
她不怕二虞误会她?
哦,苏絮做人做事向来只求问心无愧。
且因为她的下限比较低,约等于没有。
所以她的问心无愧常会引起旁人误会。
这有什么?
苏絮又不在乎旁人怎么想怎么看她。
她只为自己而活,亦只为自己负责。
再说,只要她不惹怒西皇子,跟他保持同一阵线,二虞误会也不敢怎么着她,时间会向二虞证明她,急什么?
回到清风阁,苏絮根本没提虞之乐生辰之事,到书房礼数周全的跟西皇子打过招呼就回了后院。
嗯?苏絮真啥也不说?
说啥?表哥过生辰西皇子会不知道?
再说,回来前虞妃特意叮嘱陈嬷嬷,“后日回侯府的事,嬷嬷也帮着敲敲边鼓。”
所以在苏絮看来,傲天朝秘药,后日回侯府干啥,自有陈嬷嬷这个“双面间谍”向她小主子汇报。
西皇子要不介意后日成事,自会主动提回侯府。
他不提,就是也觉着日子不合适,或是觉着压力不够大,还不到非娶虞佩儿不可的地步。
若是后者,苏絮自会在忙完苏安的事后,给他足够大的压力。
至于现在…
她累一天了,一个字也不想多说。
夜色渐沉。
清风阁寝殿内,香炉轻烟袅袅,却无法掩去周遭若有似无的苦竹气。
苏絮沐浴完换上柔滑寝衣,捧着本书倚上软榻,便将人都打发出去。
只是过了许久,她膝头书册都不曾翻动一页。
白日在慈安宫的憋闷,之后在昭阳宫的谋算,还有那几滴难以自控的冷泪,都让她精力消耗殆尽。
眼前只剩一片茫然虚无。
灵魂仿佛飘在半空,看着这具名为“苏絮”的躯壳在泥沼里挣扎。
窗棂上倒映着跳跃的烛火,光影明明灭灭,映着她毫无表情的脸。
忽然,房门被无声推开,一道颀长的身影滑了进来,带着春夜寒气。
西皇子穿着素面墨色常服,脸色比衣裳还要沉冷几分,周身气压低得仿佛能凝出冰粒子来。
轮椅每滚一下,都踏在苏絮那根名为“疲惫”的神经上。
他一语不发,径首来到软榻前。
苏絮心中咯噔一下,知道麻烦来了。
她累得连敷衍的力气都没有,掀起眼皮,用近乎空洞的眼神看着他,脸上依旧没有表情。
爱咋地咋地吧。
反正她问心无愧。
实在没力气吵架了。
“苏絮。”他声音低沉,带着山雨欲来的威压,“收起你的阴诡心思,长喜不是苏安的救命稻草。”
苏絮睫毛微颤,失笑,“殿下深夜驾临就为教训我?吵架无好言,我累得很,没力气奉陪,您请回…唔~”
男子倏地探身,强势地扣住苏絮后颈,堵住了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