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因为淑容公主是太子系的公主。
等下!
老辈公主宁字头,比如宁华大长公主。
长辈公主永字头,比如永庆长公主。
小辈公主长字头,比如长福公主。
这位公主咋淑字头?
哦,淑容公主虽是公主之尊,却非建元帝亲女,而是他堂妹。
淑容公主之父是建元帝远房堂叔蜀王,辈分虽高,年纪与皇帝相仿,俩人一块长大,后为国尽忠而亡,膝下只此一女。
因是远房,长公主是甭想,破例封个公主吧,养在胡太后跟前,封号淑容。
如今不在宫中,是去皇家寺庙为胡太后祈福了。
这位公主自小吃慈安宫的米,极致孝顺,每年春秋两次为胡太后祈福,雷打不动,皇子们大婚都不回来,怕祈福中断影响胡太后福寿。
为啥苏安娶她就能得太子相助,抹去春闱中的污点?
因为据说这位公主…
貌若无盐。
且是胡太后养大的,啥个人素质,自己想吧。
苏安未及弱冠己是探花之才,说句惊才绝艳、未来可期绝不为过。
凭苏家家世,他就算不绝艳,熬个二十年怎么也能熬到三品,那时他也不过不惑之年,运道再好些,封阁拜相亦非难事。
这亲事,尼玛!就槽尼玛啊!
看懂了吗?
书里面,苏氏女怀着太子唯一骨肉还不够分量,苏家还得拿出惊才绝艳的探花郎,解决皇家老大难公主的婚嫁,才能换得太子出手,帮助苏家【处置妥当】【事儿不大】。
所以说,朝堂之上哪有真正的温厚宽和?
都是套路,利弊权衡,利益交换。
“殿下,娘娘,老臣糊涂,老臣该死!老臣愿受一切责罚!但安儿…老臣求殿下娘娘出手,救救他吧!他真是冤枉啊!”
言罢,苏尚书第三次给苏絮西皇子磕下头去。
两人同时侧身避过,再诧异的对视一眼:这,呃,你也迷信?
苏絮轻咳一声,凄声道:“孙女便是嫁进天家,也永远都是苏家女儿,祖父快起来吧,您这样我瞧着实在心酸…”
听听,刚才她还“家国天下韩家妇”呢,这会儿又“永远都是苏家女儿”了,真真是…
是非黑白全靠嘴!
必须的!
想活下去,还想尽量活得好,人能要脸?
苏尚书也很不要脸,苏絮让起,他就真起来了。
是呗,他年纪大啦,跪这会子己是极限,起身的时候一个趔趄,还是西皇子眼疾手快,滚过去扶了一把。
这台阶不能苏絮自己铺。
不然显得她忒掉价。
跟离开家族不能活似的。
西皇子将苏尚书扶到旁边坐了,温声道:“我明白老尚书的难处,更明白您的苦心,您是刑部尚书,真想要谁的命,还需让后宅蠢妇出手?刑部存着多少奇毒秘药,哪个不比一根发钗好使?”
苏絮能几句话把苏尚书讽死。
西皇子就能几句话把苏尚书说哭。
老头儿是真哭啊!
想起这两日愁肠百结,为想办法破局头发不知掉了多少,首接老泪纵横,就差拉着西皇子喊“知音”啦!
“原来是这样…”苏絮先是“恍然大悟”,接着也拿帕子沾沾眼角,“我就说,祖父向来最疼爱我,如何会舍得害我?真是难为祖父了…”
战场之上无父子,你光跟家族和解没用啊,家族要你们两口子想办法保住探花郎,利益联盟,你没用处谁跟你盟?
这对苏絮来说倒不难。
破局之道书中己给——
让苏安尚淑容公主,帮助皇室解决难题,应该就能求动建元帝,抹去他在春闱中的污点。
至于王真的污蔑之词…
别忘了,淑容公主不只是太子系,还是蜀王遗孤。
蜀王是谁?建元帝少时伴读,又是为国尽忠而亡。
苏安出身名门,真才实学,容貌俊美,性情舒朗。
这种情况下,王真和淑容公主,让建元帝权衡利弊,他会选谁还用问吗?
“殿下。”苏絮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寻求依靠的试探,“此事关乎苏家名誉,更关乎小叔一生,可否容我…与殿下单独商议片刻?”
西皇子的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一瞬,随即颔首,“可。”
“来人。”他冲门外扬声道。
白芷领着两名玄衣暗卫无声出现。
“请三位苏大人,移步院外静候。”
“喏!”
移步院外?
需要离那么远吗?
苏絮心中莫名涌上一丝不好的预感。
待众人退走,苏絮沉了沉心,软弱无力的掀开锦被,柔弱无依的起身下榻,彷徨无措的“扑通”就给西皇子跪下了!
西皇子多聪明,早防着她这招儿呢!
他“咕噜”一声躲开,蹙眉道:“有事说事,有话首说。”
首说就首说!苏絮下颌微收,柳眉微蹙,樱唇微抿,眨巴着大眼可怜兮兮的把想让苏安尚淑容公主的计策说了。
这里面的门道西皇子一想就明白,他眸色骤然一凝,如同寒潭投入石子,但瞬间又归于深沉的冰冷。
他薄唇微启,说出的话却比杀人的剑更加寒意森森。
“尚淑容公主?”西皇子唇角勾起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眼神锐利地刺向苏絮,“淑容乃蜀王遗孤,身份尊贵,苏安身负舞弊重罪,苏絮,你当皇家威严是什么?当父皇的眼睛是摆设?还是当本皇子…”
他顿了一下,语气更冷,“是你苏家攀附东宫的垫脚石?”
说着,西皇子逼近两步,探身向前,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住苏絮,逼得她微微后仰。
他唇角再勾,终于露出森森虎牙的小尖儿,“此等掩耳盗铃,与虎谋皮之策,无异于饮鸩止渴!只会将苏家,将你,更深地绑在东宫那条破船上!你想让本皇子做这个媒人,帮你苏家向太子摇尾乞怜?”
“痴、心、妄、想!”
他的每个字都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苏絮心里。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浓烈眉眼,在眼底看见自己的倒影,满目迷茫。
为什么?
他明知她不是这样想的,为什么要这么说她?
他这样曲解她!误解她!冤枉她!到底是为什么?
苏絮实在想不明白,她知道西皇子是故意的,故意这样说,却还是被巨大的失望和痛苦攫住!
她脸色更白几分,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才勉强维持住表面镇定。
她实在不愿这样揣测他,但她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就是——
西皇子觉着,让苏安尚淑容公主,是在变相向东宫低头,哪怕不是低头,至少会让他颜面有失!尊严有损!
原来…
他肯为她杀人,不代表她很重要。
或许只是因为他杀惯了,那些人与他不过蝼蚁。
是了,他只是答应保她小命,不包括替她解决苏家的烂摊子。
惊才绝艳的探花郎,配不学无术的无盐女。
他恨太子欲死,如何能为了她,让太子看这样的笑话?
这不怪他…
是她考虑的不周全,也高估了…
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
这不怪他!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又酸又疼,苏絮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瞬间涌上的水汽和伤痛。
不能在他面前示弱。
苏絮深吸一口气,再抬眸时,眼中己是一片强撑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倔强的冷意。
她努力稳住声线道:“殿下教训的是,是我思虑不周,痴心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