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蜜流淌在草原,敖包上的经幡被晚风吹得簌簌作响。策棱翻身下马时,玄色大氅扫过满地星子般的格桑花,他望着鬓边沾着草屑的小燕子,眼底笑意比篝火更灼人:“本王的公主,骑马骑得可还尽兴?”
不等小燕子回话,她突然腾空而起,惊呼声被裹进带着皮革与松木香的怀抱。策棱打横抱起她大步迈向营帐,靴底碾碎枯枝的脆响惊飞了草窠里的夜枭。“放我下来!”小燕子捶打着他的胸膛,凤冠上的珍珠流苏晃得人眼花,“你这野蛮人,哪有这样...”
“野蛮人?”策棱挑眉,掀开绣着盘金蟒纹的帐帘,暖融融的热气裹挟着酥油茶香扑面而来。他将人轻轻放在铺着白狐皮的软垫上,烛火摇曳间,小燕子看见他耳尖泛红,“公主可知,自你赢下赛马那日起,整个草原都在传,巴林郡王被中原格格驯服成了瘸腿的苍狼。”
帐外传来明月彩霞的窃笑,紧接着是小凳子压低声音的嘟囔:“还不快走,没瞧见...”话音未落,毡帘“啪”地合拢。小燕子这才发现,营帐西角摆满了中原样式的红烛,喜字剪纸在羊皮墙上投下细碎光影,檀木匣里整整齐齐码着她从宫里带来的嫁妆——最上头,是她亲手绣的鸳鸯肚兜。
“他们说,中原女子成婚前要...”策棱喉结滚动,伸手去解她发间的玉簪,却在指尖触到青丝的瞬间僵住。月光从天窗漏进来,映得小燕子耳尖通红,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轻颤。他突然想起初见那日,红衣少女骑着烈马冲过终点,飞扬的裙摆扫落他发间的银饰,也搅乱了他二十年来无波无澜的心。
“你要是笨手笨脚的,我自己来。”小燕子突然仰起头,素手勾住他的脖颈。前世在漱芳斋,她曾无数次幻想过与永琪的洞房花烛,却总被现实撕得粉碎。此刻望着策棱近在咫尺的眉眼,她忽然明白,真正的心动不是患得患失的煎熬,而是能坦然交付自己的每一寸脆弱。
帐幔轻垂,红烛噼啪爆开火星。当策棱的吻落在她锁骨时,小燕子摸到他后背狰狞的旧疤——那是去年征讨叛部时留下的箭伤。她突然翻身将人压住,发丝如瀑倾泻:“从今天起,你的伤我来治,你的仗我陪你打。”
晨光刺破云层时,明月捧着铜盆在帐外踌躇再三,终于咬牙喊道:“公主,该...”话音未落,帐内传来银铃般的笑声,紧接着是策棱带着沙哑的低吼:“都退下!”
三日后的部族宴会上,小燕子身着镶满蓝宝石的蒙古婚服,腰间的银刀坠着中原样式的玉佩。当她挽着策棱向长老们敬酒时,人群中突然骚动起来。永琪的身影出现在营地边缘,他望着小燕子腕间与策棱成对的狼牙镯,喉间涌上腥甜——他终究还是来晚了,那个曾经追着他跑的姑娘,早己在另一片天空下,长成了真正的草原雄鹰。
而此刻的小燕子,正将马奶酒一饮而尽。她望着篝火映照下策棱的侧脸,忽然想起重生那日攥紧的拳头。原来命运的转机,不是费尽心思的算计,而是在对的时间,遇见那个愿意与她并肩看遍山河的人。风掠过广袤的草原,带着自由的气息,将她的笑声传向无尽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