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 她抱着剧痛欲裂的头，指甲深深掐进头皮，发出破碎的呜咽，“他骗我……他一定是在骗我……为了活命……”
可如果是骗她，他为什么要握住她的手，把刀更深地刺进自己的心脏？！那决绝疯狂的眼神，那耗尽生命的嘶吼……是伪装吗？
“爸爸……” 她颤抖着摸向口袋，却只摸到冰冷的、沾着霍砚书血迹的粗糙水泥地。
遗书……遗书被她遗落在旧宅的血泊里了！
父亲泣血的控诉……指向的是霍砚书！不是沈佩蓉！
“啊——！！”
巨大的矛盾和无法调和的痛苦让她再次发出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
泪水混合着雨水、血污和灰尘，在她脸上肆意流淌。
她蜷缩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缩进地板的缝隙里，彻底消失。
身体深处传来一阵阵难以忍受的寒意，骨头缝里都像塞满了冰碴。
头越来越沉，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
喉咙干得冒烟，每一次吞咽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她知道，自己在发烧。
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崩溃，让她的免疫力彻底缴械。
窗外，城中村的喧嚣渐渐沉寂下来，只剩下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吠和劣质音响里断断续续的音乐声。
雨似乎下得更大了，敲打着薄薄的铁皮屋顶，发出单调而压抑的声响。
曲婉婉的意识在寒冷、高热和巨大的精神痛苦中逐渐模糊。
她昏昏沉沉地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只被遗弃在暴风雨中的、伤痕累累的小兽。
混乱的梦境再次袭来，比雨夜那次更加狂暴、更加支离破碎。
刺耳的刹车声！
挡风玻璃蛛网般的裂痕！
冰冷的雨水和粘稠的血液糊在脸上！
父亲站在高楼边缘，回头对她凄然一笑，然后纵身跃下！
霍砚书冰冷的脸在会议室里如同审判者！
霍砚书烟花下俯身吻她的滚烫触感！
霍砚书紧紧抱着她在雷雨夜时那沉稳的心跳声！霍砚书握住她的手，将冰冷的刀尖狠狠刺入他胸膛时，那眼中翻涌的痛楚、绝望和释然！
还有……沈佩蓉！
那张永远挂着温婉笑容的脸，在黑暗中扭曲、变形，如同最恶毒的鬼魅！
“爸爸……不要跳！”
“砚书……别死……别丢下我……”
“沈佩蓉……是你……都是你……”
她无意识地在冰冷的地板上翻滚、挣扎，发出破碎而痛苦的呓语。
汗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又在冰冷的地板上带走更多的体温。
身体时而滚烫如火炉，时而冰冷如寒冰。
意识在清醒与昏迷的边缘痛苦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在某个烧得意识彻底模糊、身体因为寒冷而剧烈颤抖的深夜。
曲婉婉无意识地蜷缩着，将冰冷的脸颊贴在同样冰冷的地板上，试图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凉意。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混着灰尘，在她苍白的脸颊上留下泥泞的痕迹。
在极致的痛苦和寒冷中，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干裂的、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翕动，发出两声极其微弱、却带着刻骨依恋和绝望的呓语，如同溺水者最后呼救的气泡。
“爸爸……”
“砚书……”
…
霍宅，灯火通明，气氛却凝重得如同坟墓。
主卧被临时改成了抢救室。
浓重的消毒水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压过了霍砚书惯用的那冷冽如同破晓燕山寒雾的破燕山香水气息。
顶尖的医疗团队在巨大的水晶吊灯下忙碌着，仪器发出冰冷而规律的滴答声。
霍砚书躺在宽大的床上，脸色惨白如纸，胸口缠着厚厚的、渗出血迹的绷带。
他双目紧闭，呼吸微弱而急促，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深重的阴影。
即使处于深度昏迷，那紧锁的眉头和紧抿的薄唇，依旧透着一股化不开的沉重和痛楚。
陈默，霍砚书最信任的心腹，如同一尊沉默的铁塔，守在床边。他脸色同样难看，紧握的拳头指关节泛白。
几个核心手下垂手肃立在房间角落，大气不敢出。
“情况怎么样？” 一个低沉而充满威压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霍家老爷子霍振邦，在管家周伯的搀扶下，拄着沉香木拐杖走了进来。
老人年逾古稀，头发花白，但腰杆挺首，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久居上位的强大气场。
他扫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儿子，眉头紧锁，眼中翻涌着震怒、心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老爷。” 为首的医生摘下口罩，语气凝重，“万幸，刀尖避开了主要血管和心脏，但失血过多，伤口很深，引发了感染和高热。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需要密切观察，防止并发症。什么时候能醒……不好说。”
霍振邦的目光落在儿子胸口那刺目的血迹上，又缓缓移开，扫过房间里的每一个人，声音如同淬了冰：“人呢？”
陈默立刻上前一步，垂首沉声汇报：“曲小姐……失踪了。现场只找到遗书和……部分传真复印件。沈……夫人那边，似乎也收到了风声，动作很隐秘，但能感觉到在调动人手，像是在……找什么，或者……抹掉什么。”
他没有明说，但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曲婉婉的失踪，沈佩蓉的异常动作，还有霍砚书胸口的致命伤……
一切线索都指向那个颠覆性的真相和即将爆发的风暴！
霍振邦的眼底瞬间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机！
拐杖重重顿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儿子，看着他即使在昏迷中依旧紧锁的眉头，那眼神里充满了沉痛和一种被触犯逆鳞的暴怒！
“查！” 老人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威压，如同出鞘的利剑，瞬间割破了房间内凝重的空气，“动用一切力量！把婉婉找回来！活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陈默和那几个核心手下，一字一句，重若千钧，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另外，给我盯死沈佩蓉！她这些年背着我、背着砚书做的那些腌臜事……该清算了！找到证据！我要让她……和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彻底消失！”
最后的几个字，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冰冷刺骨，带着血腥的气息。
风暴，己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