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砚书!你醒醒!醒醒啊!” 她颤抖着双手,慌乱地、毫无章法地去按压他胸前那个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
温热的、粘稠的血液瞬间染红了她的手指,带着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不要死……你不能死……你还没说清楚……你骗我的对不对?!沈佩蓉……她……” 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泪水混合着灰尘和血污,在她苍白美艳的脸上肆意流淌。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比雨夜噩梦更甚!比得知父亲死讯更甚!
她恨他!恨他入骨!恨不得亲手杀了他!
可当他真的倒在自己面前,鲜血染红尘埃,生命气息迅速流逝的时候……为什么心会这么痛?!为什么会这么害怕?!
这灭顶的恐慌,究竟是因为怕他死了真相永远被掩埋?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失忆后那些炽热的依恋、痴缠的画面——清晨她钻进他怀里取暖时他身体的僵硬,她闯入会议室坐到他腿上时他眼中的挣扎,雷雨夜他紧紧抱着她时那一声声低沉的“我在”,烟花下他冰冷却带着一丝温柔的侧脸,还有他半跪在昏暗中、用温热掌心包裹她冰冷手指的沉默守护……如同最锋利的碎片,与失忆前刻骨的仇恨、父亲染血的遗书、眼前这颠覆性的真相、以及他握住她的手刺向心口时的决绝疯狂交织、碰撞、撕扯!
“啊——!!!!”
巨大的矛盾和无法承受的痛苦让曲婉婉再也支撑不住!
她猛地松开按压伤口的手,双手死死抱住剧痛欲裂的头颅,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崩溃和绝望的尖叫!
头痛!像是要炸开!无数个声音在脑海中疯狂嘶吼、争吵、撕扯!爱恨交织的利刃,将她本就脆弱的灵魂彻底割裂!
她像个被遗弃在风暴中心的疯子,跪在冰冷肮脏的尘埃和温热血泊里,死死抱着头,身体蜷缩着剧烈地颤抖、痉挛!
“爸爸……砚书……血……沈佩蓉……骗子……都是骗子……” 她破碎地呜咽着,泪水汹涌,声音支离破碎,颠三倒西,充满了无边的混乱和痛苦。
恨谁?
爱谁?
信谁?
所有的认知都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世界在她眼中扭曲、旋转、碎裂!
只剩下无边的混乱、冰冷的鲜血和深入骨髓的绝望!
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被泪水和灰尘糊满的眼睛,茫然又惊恐地看着地上那具毫无生息的身体,看着那刺目的、不断蔓延的血泊……
一种巨大的、灭顶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不!她不能待在这里!
不能看着他就这样死掉!更不能被当成杀人凶手!
逃!
必须逃!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救命稻草!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沾染着霍砚书鲜血的手指在布满灰尘的书桌上留下几个刺目的血手印!
她甚至不敢再看地上那具身体一眼,转身如同惊弓之鸟,跌跌撞撞地冲出了这间充满了死亡、真相和疯狂的书房!
她赤着脚,踩过腐朽的楼梯,穿过破败死寂的大厅,冲出那扇吱呀作响、如同鬼门关般的旧宅大门!
冰冷的空气混合着老城区特有的尘土和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午后的阳光依旧惨淡,却刺得她睁不开眼!她像个真正的疯子,在狭窄破旧的胡同里跌跌撞撞地狂奔!
沾满鲜血和灰尘的卫衣在风中凌乱,束起的头发早己散开,海藻般的长发沾着血污和灰尘贴在脸上、颈间!
路人惊骇的目光如同芒刺在背,她却浑然不觉!
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逃!
逃离那个染血的旧宅!
逃离那个颠覆一切的真相!
逃离那个让她爱恨交织、彻底崩溃的男人!
她冲出胡同,扑向那辆停在角落的黑色桑塔纳。
沾满鲜血和灰尘的手指颤抖着摸出钥匙,几次才插进锁孔!拉开车门,扑进驾驶座!引擎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轮胎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声音,车子如同离弦之箭,带着一种亡命奔逃的疯狂,猛地冲了出去汇入车流,朝着未知的方向,消失在老城区弥漫的尘埃和暮色之中。
旧宅书房里。
死寂。
只有尘埃在惨淡的光线下无声飞舞。
地板上,霍砚书毫无知觉地倒在不断扩大的血泊里,脸色灰败,气息微弱。
那张染血的遗书和撕裂的传真纸,静静地躺在不远处的尘埃里,如同被遗弃的、沾满血泪的证物。
空气里,浓重的血腥味和尘埃的腐朽气息交织,混合着窗外灌入的冷风,诉说着刚刚发生的、足以颠覆一切的惨烈真相与崩塌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