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刀尖穿透薄薄的衬衫面料，精准地抵在心脏的位置。
那一点尖锐的刺痛感，如同最清晰的信号，瞬间穿透了霍砚书所有的震惊和恐慌，首抵神经末梢！
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呼吸，在刀尖刺破皮肤的刹那，彻底凝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冻结。
窗外惨淡的光线斜斜地投射进来，将两人对峙的身影拉得细长扭曲，投射在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地板上，如同两尊凝固的、充满杀意的雕像。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尘埃味、纸张腐朽的气息，还有一股若有似无、却深入骨髓的铁锈般的血腥气来自那张被曲婉婉死死攥在手中的染血遗书，也来自他胸膛上那一点被刀尖刺破、正缓缓洇开的温热。
曲婉婉就站在他面前，近在咫尺。
霍砚书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她剧烈颤抖的、如同蝶翼般的睫毛，看到她苍白美艳的脸上，那双曾经盛满依赖和迷茫、此刻却只剩下淬毒恨意的眼眸！
那恨意浓烈得如同实质的火焰，几乎要将他焚烧殆尽！
她微微偏着头，唇角勾着那抹艳丽到凄厉、冰冷到极致的弧度，如同从地狱爬回来索命的艳鬼。
她的声音，冰冷、平静，却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残忍嘲弄，如同最锋利的冰凌，狠狠扎进他的耳膜，刺穿他的心脏。
“霍砚书……”
“装深情，装了这么久……”
“很累吧？”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钝刀，在他心口反复切割、搅动！
那冰冷的刀尖抵在他的心脏上，她的目光却比刀尖更冷、更毒，死死地钉在他的脸上，带着一种看透一切、洞悉所有虚伪的残忍快意！
霍砚书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用力撕扯！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那张素来俊美无俦、冰冷如雕塑的脸上，此刻清晰地碎裂开！
震惊、难以置信、被巨大恨意刺伤的痛楚，还有一丝……深不见底的、近乎灭顶的恐慌，如同破碎的冰面下汹涌的暗流，在他深邃的眼眸里疯狂翻涌！
他看着眼前这张被仇恨扭曲、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脸。
看着她手中那把闪烁着致命寒光的拆信刀，看着她另一只手里紧攥的、那封承载着曲正峰滔天恨意和死亡气息的遗书……看着她眼中那焚尽一切的恨火……
所有的解释，所有的辩白，在那一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滚烫的砂砾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下颌线绷得死紧，额角甚至隐隐有青筋跳动。那是一种被彻底误解、被命运推向悬崖边缘、却无法言说的巨大痛苦和挣扎！
他试图后退，身体却僵硬得如同生了根！
就在他身体因为巨大的冲击而微微后倾、试图拉开一丝距离的瞬间……
“别动！”
曲婉婉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身体的微动！她厉喝一声，声音尖利刺耳，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不容置疑的警告！
她握刀的手腕猛地向前一送！
“呃！”
霍砚书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锋利的刀尖瞬间刺得更深！
冰冷的金属毫无阻碍地切开皮肤和肌肉组织，带来一阵尖锐的、令人窒息的剧痛！
温热的、粘稠的液体瞬间浸透了他胸前的白衬衫，在心脏的位置迅速洇开一团刺目的猩红！如同雪地里骤然绽放的红梅！
鲜血！他温热的鲜血，顺着冰冷的刀身，缓缓流淌，滴落在脚下厚厚的、如同骨灰般的尘埃里，发出轻微却惊心动魄的“嗒…嗒…”声。
霍砚书的脸色瞬间褪尽最后一丝血色，变得惨白如纸！
剧痛让他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高大的身影踉跄着后退了半步，后背重重撞在身后腐朽的书架边缘！
“哐当！”
腐朽的书架不堪重负，发出一声呻吟般的巨响！
几本厚重的旧书被震落下来，砸在地板上，扬起一片呛人的灰尘！
他一只手死死捂住剧痛的胸口，指缝间瞬间被涌出的温热液体染红！另一只手则用力撑住摇摇欲坠的书架，才勉强稳住身形。
冷汗如同瀑布般从他额角、鬓边渗出，瞬间浸湿了额发。
他微微佝偻着身体，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他抬起头，看向依旧持刀而立、眼神冰冷如霜的曲婉婉。
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足以吞噬一切的痛楚、绝望，还有一种……被她这决绝狠厉的一刀刺穿所有幻想的、近乎悲壮的释然！
他看着眼前这个被仇恨彻底吞噬的女人，看着她眼中那焚尽一切的恨火，看着她手中那把滴着自己鲜血的凶器……巨大的酸涩和一种灭顶的悲哀，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呵……” 一声极其低沉、带着无尽苦涩和自嘲的轻笑，从他紧抿的、染血的薄唇间溢出。他望着她，望着那双燃烧着地狱烈焰的眼睛，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后的、近乎平静的决绝。
“累？”
“是……很累……”
他的目光，如同最沉重的枷锁，牢牢锁住她因恨意而扭曲的脸庞，一字一句，重若千钧。
“累到……每次看着你依赖我的眼神，都像是在吞刀子……”
“累到……每次碰触你，都像是在烈火上煎熬……”
“累到……守着那个该死的秘密，日夜不得安宁……”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沉，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那眼神里的痛楚和绝望，浓烈得让曲婉婉心头那滔天的恨意都微微一滞！
“你不是想知道真相吗？！” 霍砚书猛地提高了音量，声音因为剧痛和激动而微微发颤，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嘶吼，“好！我给你真相！！”
话音未落！
他那只捂着胸口、沾满自己鲜血的手，猛地松开伤口！
他任由温热的血液更加汹涌地涌出！
那只染血的手，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如同铁钳般，狠狠攫住了曲婉婉握着刀柄的手腕！
曲婉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瞳孔骤缩！
她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死死扣住，动弹不得！
“放开！” 她厉声尖叫，眼中恨意更甚！
霍砚书却对她的挣扎和尖叫置若罔闻！他眼中只剩下一种近乎毁灭的疯狂和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玉石俱焚的决绝！
“你不是恨吗？！不是要报仇吗？！来啊！！” 他嘶吼着，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她燃烧着恨意的眼睛，那只染血的大手，带着她的手和她手中那把沾着他鲜血的拆信刀，不容抗拒地、狠狠地、朝着自己心脏的位置，更用力地按了下去！！！
“刺深点！婉婉！！！”
那一声嘶吼，如同濒死野兽的咆哮，带着一种献祭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和决绝！响彻在这间充满死亡和尘埃气息的书房里！
“噗嗤——！”
刀刃更深地刺入血肉！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
温热的鲜血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瞬间从伤口处喷涌而出染红了霍砚书胸前的白衬衫，也染红了曲婉婉握刀的手！
那滚烫粘稠的触感，如同岩浆般灼烧着她的皮肤！
曲婉婉被他这自毁般的疯狂举动彻底震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的恨意、所有的愤怒，在这一刻都被巨大的惊骇和难以置信取代！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中的刀，在他力量的引导下，更深地刺入他的胸膛！看着那刺目的鲜血如同泉涌般喷溅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