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坤宁宫,鎏金香炉中青烟袅袅,却驱不散殿内凝滞的寒意。喜塔腊皇后握着茶盏的手指骤然收紧,珐琅彩杯身硌得掌心生疼。当女官颤声读完册封诏书,"宸皇贵妃"西个字如惊雷炸响,她猛地起身,茶盏"啪"地摔在青砖上,碎瓷溅起的水花在明黄地毯上洇出深色痕迹。
"放肆!"掌事宫女春桃惊呼着扑过去收拾,余光瞥见皇后苍白如纸的脸色,到嘴边的劝阻又咽了回去。喜塔腊皇后扶着梳妆台,指甲深深掐进檀木纹理:"区区还珠格格,竟能得'宸'字封号?皇上可知,这是僭越祖制!"
殿外廊下,蝉鸣突然变得刺耳。春桃捧着碎瓷的手微微发抖,她记得三年前选秀那日,皇后身着吉服立于坤宁宫前,凤冠上的东珠映得面容端庄华贵。那时皇上亲自为皇后簪上步摇,说"中宫之位非你莫属"。可如今,那个整日闯祸的小燕子,竟要以贵妃之尊压在皇后头上。
"去传内务府。"皇后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本宫记得,灵燕阁的规制该是妃位等级?如今要住宸皇贵妃,怕是得好好修缮一番。"春桃心下一惊,这分明是要借修缮之名刁难小燕子。但她不敢多言,福了福身便匆匆离去。
夜色降临时,坤宁宫的灯火却格外明亮。皇后对着铜镜卸下钗环,望着镜中素净的脸,想起初入宫时皇上说她"温婉贤淑,有国母风范"。这些年,她谨守中宫本分,将六宫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连太后都赞她"持重得体"。可那个小燕子,凭着几分天真烂漫,就能让皇上打破百年祖制?
"娘娘,皇上驾到。"宫女的通报声打断思绪。喜塔腊皇后迅速整理好情绪,起身相迎时却见永琰手中攥着半幅刺绣——正是她前日命人送去的万寿图。
"皇后这针法越发精湛了。"永琰将绣品展开,金丝绣的寿字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只是......"他语气一顿,"听闻你吩咐内务府修缮灵燕阁?"
皇后指尖微微发颤,却仍保持着端庄笑意:"皇上册封宸皇贵妃是天大的喜事,臣妾身为六宫之主,自然要将一切安排妥当。只是这'宸'字......"她抬眸望向永琰,"臣妾斗胆,此封号太过贵重,恐遭朝臣非议。"
永琰放下绣品,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朕心意己决。小燕子于朕而言,是要携手一生之人。皇后身为中宫,当以和睦后宫为重。"他转身离去时,衣摆扫过绣架,几缕金线簌簌飘落。
喜塔腊皇后望着空荡荡的殿门,突然想起选秀那日,乾隆太后握着她的手说:"皇后之位,贵在容人。"那时她满心欢喜,只当是长辈教诲。如今才明白,这"容人"二字,竟如此沉重。
三日后,小燕子迁入灵燕阁。当鎏金匾额挂上朱漆大门时,坤宁宫的珠帘突然无风自响。喜塔腊皇后站在窗前,看着远处飘来的仪仗,听着隐约传来的欢声笑语,忽然觉得这坤宁宫越发清冷了。
"娘娘,该用膳了。"春桃捧着食盒进来,见皇后仍望着窗外,忍不住劝道,"您何必与宸皇贵妃置气?皇上再宠爱,也越不过中宫去。"
皇后缓缓转身,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你不懂。皇上给的不是封号,是心。"她走到案前,提笔在宣纸上写下"宸"字,墨痕力透纸背,"这偌大的紫禁城,看似金碧辉煌,实则困人于无形。可她......"笔尖重重顿在纸上,洇出一团墨渍,"她却能让皇上甘愿为她破戒。"
夜色渐深,坤宁宫的烛火一盏接一盏熄灭。喜塔腊皇后望着铜镜中逐渐模糊的倒影,终于明白,这场无声的较量里,她输给的从来不是一个封号,而是皇上眼底从未有过的炽热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