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
粘稠、暗红的血珠,如同饱含诅咒的泪,从臂骨交错的缝隙间艰难凝聚、,最终挣脱冰冷的骸骨,“啪嗒”一声,砸落在下方那早己凝固、暗黑发亮的陈旧血泊之上。
声音沉闷,却在这死寂的地窖中清晰得如同丧钟敲响。
“呃啊——!”
几乎就在那滴血珠落地的同一瞬间!一股撕裂灵魂般的剧痛,猛地从云默左手掌心炸开!
她蜷缩在冰冷地面上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电鞭狠狠抽中,剧烈地弓起、痉挛!喉咙里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被剜心剔肺的惨嚎!布满血丝、布满泪水和冷汗的眼睛,死死地、无法置信地瞪着自己那只抬起的、如同被恶魔标记的左手!
掌心!那个暗金色的烙印!那个睁着两点暗红竖瞳的兽首浮雕!此刻正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灼烫着她的神经!烙印周围的皮肉疯狂地蠕动、翻卷!暗红的血珠不再是渗出,而是如同被无形力量挤压般,从烙印边缘的焦黑伤口处,飚射,出来!
一滴!两滴!三滴!
暗红的血珠划破昏黄的灯光,精准地、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同步感,砸落在她身下冰冷的地面上,就在那具初代骸骨滴落的血珠旁边,洇开一小片新的、刺目的暗红!
同步!初代骸骨滴落一滴,她的掌心烙印便回应一滴!剧痛也随之爆发一次!
这根本不是诅咒的残留!这是,共感?!是,连接?!是,被强行绑定的血祭循环?!
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如同冰冷的巨蟒,瞬间缠紧了云默的心脏!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烙印深处,那睁着暗红竖瞳的兽首。
正贪婪地汲取着初代骸骨滴落血液中蕴含的、跨越百年的冰冷怨毒和血孽!并通过这共感的连接,将这污秽的力量,强行灌入她的血脉!如同最污浊的毒液,注入她的灵魂!
“不…停下…停下啊!” 云默在剧痛的痉挛中发出破碎的嘶喊,右手疯狂地去抓挠左手掌心的烙印!指甲深深陷入焦黑翻卷的皮肉里,试图将那蠕动的、如同活物的烙印从血肉中抠出来!
然而,每一次抓挠只换来更剧烈的撕裂,痛楚和烙印处更加狂暴的蠕动!暗红的血珠混合着焦黑的皮屑,和鲜红的嫩肉被她自己抠挖下来。
但那烙印的暗金纹路,却如同生长在骨头上一般,纹丝不动,反而在鲜血的浸染下,那兽首竖瞳中的暗红光泽,似乎更亮了一分!那咧开的笑容,更加怨毒,更加满足!
“呃…呃…” 喉咙里只剩下濒死的呜咽。力气在徒劳的挣扎和剧痛中飞速流逝。
她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恐惧而不受控制地颤抖,视线被泪水、汗水和血污模糊。
只能绝望地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左手,看着那烙印如同一个贪婪的活体伤口,不断喷涌着暗红的血液,与地窖中央那具同样滴血的骸骨,构成一幅永恒而邪恶的献祭图景。
“滴答…”
初代骸骨臂骨间,又一滴暗红粘稠的血珠,艰难地凝聚、。
云默的心脏骤然缩紧!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窒息!她知道那同步的剧痛,又要来了!
就在这绝望的等待中,就在那滴血珠即将脱离骸骨的瞬间——
“噗!”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烛火被吹灭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地窖中响起!
云默布满血丝、被泪水模糊的眼睛猛地一缩!
声音来自…角落!
那盏昏黄摇曳、如同风中残烛的煤油灯!
豆大的火苗…毫无征兆地熄灭了!
绝对的、粘稠得如同墨汁的黑暗,瞬间吞噬了整个地窖!初代骸骨的轮廓、滴落的血珠、她掌心的烙印、地上洇开的血迹,一切,都消失了!
只剩下冰冷刺骨的寒意和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朽血腥气息,如同实质般包裹着她!
黑暗剥夺了视觉,却让其他的感官在极致的恐惧中被无限放大!
“滴答…”
初代骸骨滴血的声音,在黑暗中清晰得如同在耳边炸响!
“呃啊——!” 同步的剧痛再次狠狠撕裂云默的神经!她左手掌心的烙印如同被无形的烙铁再次烫过!暗红的血珠不受控制地飚射出来!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温热的液体溅落在自己冰冷的皮肤上!
恐惧!剧痛!黑暗!未知!
巨大的压力如同无形的巨石,瞬间压垮了云默最后一丝理智!她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不似人声的尖叫!身体爆发出求生的本能,不顾一切地、手脚并用地在冰冷的地面上疯狂爬退!只想远离!远离地窖中央那具滴血的骸骨!远离这永恒的黑暗和诅咒!
“砰!”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粗糙、布满湿滑苔藓的石壁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一黑!剧痛从脊背传来,却暂时压过了掌心的撕裂感!
退无可退!
她蜷缩在冰冷的墙角,背靠着坚硬粗糙的石壁,身体因为恐惧和剧痛而剧烈颤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和腐朽气息。
左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掌心烙印处依旧传来阵阵钻心的剧痛和麻痒,暗红的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在死寂中发出清晰的“嗒…嗒…”声。
黑暗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液。死寂。只有她自己粗重压抑的喘息和心脏疯狂擂动的声音,在狭小的地窖中空洞地回响。
还有,那如同跗骨之蛆的“滴答”声!每一次响起,都伴随着掌心烙印同步的剧痛和血珠的滴落!
时间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煎熬。
意识在剧痛、恐惧和绝望的轮番冲击下,变得混沌而麻木。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黑暗中,一种新的、难以察觉的异样,悄然弥漫开来。
不是声音。
是一种,光感的变化。
极其微弱,仿佛黑暗本身在极其缓慢地,褪色?
云默混沌的意识被这微弱的异样触动。她布满血丝、空洞的眼睛,极其缓慢地、茫然地转动着,试图在绝对的黑暗中捕捉那丝变化。
没有光源。但地窖中央那片绝对的黑暗,似乎比周围的黑暗淡了一点点?
如同最上等的墨汁中滴入了一滴无形的清水,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晕染开一丝,难以言喻的灰。
随着这丝“灰”的出现,一个轮廓极其模糊地,在黑暗中显现了出来!
是那具骸骨!初代云沧溟那扭曲盘坐、双臂交叉抱镜的骸骨轮廓!
它不再是完全的漆黑!而是呈现出一种深沉的、带着微弱反光的暗灰色!如同蒙着一层薄薄的、冰冷的尘埃。
紧接着更让云默惊骇欲绝的一幕发生了!
就在那暗灰色骸骨轮廓的胸前,双臂骨架交叉的位置,那面被紧抱的、布满暗红污垢的圆形铜镜,轮廓也显现了出来!镜面,不再是污垢的深色,而是亮了起来!
不是反射光!是它自身在发光!
一种极其微弱、极其诡异、如同凝结血块在黑暗中浸泡了千年般的,暗红色幽光!幽幽从那铜镜的镜面深处,渗透出来!
幽光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和不祥!
它艰难地驱散着铜镜周围巴掌大的黑暗,将骸骨胸前那一片区域,映照得如同地狱敞开的一道微小缝隙!
在那暗红幽光的映照下…
云默极度惊骇的视线,死死地钉在了铜镜的镜面之上!
镜面…那层厚厚的、凝固血痂般的暗红污垢,此刻在幽光下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
透过那半透明的、如同覆盖着粘稠血浆的镜面云默无比清晰地看到
镜面深处,不再是翻滚的猩红雾气,而是映照着此刻地窖中的景象!
映照着她自己!
蜷缩在冰冷墙角、背靠石壁、脸色惨白如纸、眼神充满极致恐惧和绝望的她自己!
还有地窖中央,那具保持着扭曲姿势、在暗红幽光下呈现出诡异暗灰色轮廓的初代骸骨!
镜中与现实一模一样!
但就在云默因为这诡异的映照,而头皮发麻的瞬间。
镜中那个蜷缩在墙角的“云默”,似乎动了一下?!
云默的心脏骤停!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而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
镜中那个“她”极其缓慢地,极其僵硬地,抬起了头!
布满血丝、充满恐惧的眼睛,穿透了覆盖镜面的粘稠血浆,穿透了空间的距离,精准无比地,死死地,盯住了,现实中的云默!
然后…
镜中那个“云默”,那沾满血污和泪水的嘴角,极其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
一个、冰冷、怨毒、充满了无尽绝望,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嘲弄的笑容,如同用刻刀,深深地,刻在了镜中那张惨白的脸上!
现实中的云默,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巨大的恐惧让她连尖叫都发不出来!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镜中的“自己”,对着她,露出了那个不属于她,却又无比熟悉的笑容!
那笑容…那眼神中的怨毒和嘲弄…像极了,镜冢新娘!像极了,她掌心烙印中兽首的笑容!更像极了,初代骸骨低垂头骨下,那无声的,永恒诅咒!
“滴答…”
初代骸骨滴血的声音,如同最终的信号,再次在死寂中响起!
同步的剧痛再次狠狠撕裂云默的神经!她左手掌心的烙印如同被无形的铁锤猛砸!暗红的血珠疯狂飚射!
而镜中,那个对着她露出诡异笑容的“云默”,她的左手也同样无力地垂落在身侧,掌心,一个完全相同的、睁着暗红竖瞳的兽首烙印,赫然在目!
暗红的血珠正从镜中“她”的掌心烙印处,同样一滴一滴,滴落下来!
落在镜中那冰冷光滑的镜面的地上!
现实与镜影痛苦与诅咒,在这一刻通过这面诡异的铜镜彻底连接!同步!循环!
云默的意识如同被投入绞肉机的玻璃,瞬间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