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太和殿铜鹤香炉腾起袅袅青烟。丰绅殷德攥着汗湿的翡翠镯子立在父亲身后，听着阶下群臣奏对声如隔雾。当和珅踏出班列时，他分明看见乾隆把玩扳指的动作骤然停顿。
"臣有本启奏！"和珅的蟒袍掠过青砖，声音里裹着腊月寒冰，"恳请皇上收回还珠格格与五阿哥的指婚成命，改赐婚于犬子丰绅殷德！"
殿内刹那死寂。永琪握着笏板的指节发白，小燕子藏在珠帘后的身影剧烈颤抖。乾隆将白玉扳指重重拍在龙书案上，震得朱砂砚墨汁西溅："和珅，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和珅突然摘下顶戴花翎，雪白的东珠滚落在地，"五阿哥与还珠格格性情迥异，若强成婚事，恐生怨怼。反观犬子与格格自好，前日在漱芳斋......"他眼角余光扫过丰绅殷德，"更是情投意合。"
永琪"铮"地抽出佩剑："放肆！分明是你儿觊觎小燕子，蓄意破坏婚约！"殿外惊雷炸响，雨水顺着螭首兽嘴倾泻而下。小燕子冲破珠帘扑到丹墀前，发间银簪随着动作摇晃："皇阿玛，我......"
"住口！"乾隆的咆哮震得梁上蟠龙金漆剥落。他死死盯着和珅佝偻的脊背，突然冷笑出声："好个情投意合！和大人，朕记得圆明园修缮款，你还差两百万两？"
和珅膝盖重重砸在青砖上："臣愿捐出全部私产！只求皇上成全这桩婚事！"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内里缀满银票的暗袋，"这是臣二十年积蓄，共计一百八十万两！"
满堂哗然。丰绅殷德望着父亲因过度用力而青筋暴起的脖颈，突然想起昨夜暗格里那本泛黄的账本——原来所谓"私产"，早被父亲做了手脚。殿外雨幕中，他看见内务府官员捧着算盘匆匆而入，指尖染着朱砂红的算珠在雨光里格外刺目。
"既然如此......"乾隆着翡翠扳指，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和府捐银两百万，朕便允了这门婚事。"他转向永琪，声音冷如玄冰，"五阿哥即刻启程去江南督办河工，没有旨意不得返京。"
小燕子踉跄着扶住龙柱，泪水混着雨水滑落。丰绅殷德想上前搀扶，却见和珅暗中扯住他的袍角。老狐狸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记住，明日立刻迎娶。夜长梦多。"
当夜，和府张灯结彩。丰绅殷德站在喜烛摇曳的洞房外，望着红绸包裹的翡翠镯子，突然想起漱芳斋那个慌乱的吻。而此刻，永琪的马蹄声正穿透雨幕，朝着紫禁城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太和殿的鸱吻在闪电中忽明忽暗，仿佛在嘲笑这场用白银堆砌的姻缘。
乾清宫暖阁内，乾隆着和珅进献的翡翠扳指，烛火将他眼角的皱纹映得忽明忽暗。案头摊开的账册上，两百万两白银的数目刺得人眼疼，他忽然仰头大笑，震得鎏金香炉里的龙涎香灰簌簌而落。
"传皇后与永璂即刻见驾！"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身着蟒袍的永璂随皇后踏入殿内，腰间缀着嫡皇子专属的东珠绦带，目光警惕地扫过桌上和珅的密折。
"皇阿玛深夜召见，所为何事？"永璂行礼时，青玉朝珠撞出清脆声响。他余光瞥见乾隆手中的翡翠扳指——正是前日和珅在军机处炫耀的贡品，心中警铃大作。
乾隆将奏折重重拍在案上："朕意己决，将小燕子过继给皇后，册为固伦端华公主，下嫁和府！"皇后手中的护甲猛地掐进掌心，永璂更是惊得抬头："皇阿玛！小燕子与五哥......"
"住口！"乾隆龙颜骤冷，"永琪远在江南，这婚事早该作罢！"他转向皇后，眼中闪过算计，"皇后膝下嫡子永璂聪慧过人，日后若继承大统，端华公主便是他亲妹妹，这层关系，可比五阿哥牢靠多了。"
皇后浑身一震。她终于明白乾隆的深意——既用联姻拴住和珅，又借小燕子抬升嫡子地位，同时敲打日渐坐大的永琪。她福身行礼时，珍珠耳坠在灯下摇晃："臣妾谨遵圣谕，定当视端华如己出。"
三日后的册封大典，太和殿丹陛桥下流淌着胭脂色的晨雾。小燕子跪在玉阶上，听着礼部尚书宣读诏书，余光瞥见永璂立在皇子队列最前端。他望着她的眼神复杂难辨，既含着兄长的担忧，又藏着对局势变化的警觉。
册封礼毕，乾隆当众宣布："自今日起，永璂协理户部，与和珅共督圆明园修缮事宜。"这话如巨石投入深潭，群臣交头接耳。永璂上前领旨时，与和珅西目相对，老狐狸眼中闪过赞许，而少年皇子的脊背挺得笔首，像一杆随时待发的箭。
当夜，坤宁宫灯火通明。小燕子望着铜镜中戴着东珠朝冠的自己，突然想起漱芳斋的秋千架。皇后亲手为她戴上翡翠镯子，冰凉的触感让她一颤："从今往后，你我便是真正的母子。"话音未落，永璂捧着礼部送来的婚书踏入内殿，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皇妹。"永璂将婚书放在案上，指尖划过"固伦端华公主"的字样，"和府势力盘根错节，你......"
"别说了！"小燕子转身时，凤冠上的珍珠流苏哗啦作响，"皇阿玛要的是银子，和珅要的是圣宠，而我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她突然抓起妆奁里的野雏菊发簪，那是永琪出征前送她的，"永璂，你说这宫里，还有几分真心？"
永璂沉默良久，从袖中取出个檀木匣。打开时，寒光闪过——竟是一把精巧的袖剑。"若和府敢欺你，"他压低声音，眼中燃起熊熊烈火，"我这个当哥哥的，定不会坐视不管。"
与此同时，养心殿内，乾隆正对着新送来的江南密报冷笑。永琪的折子上写着河工顺利，可附在夹层里的密信，却揭露了和珅在盐政上的贪墨行径。皇帝将密信投入火盆，看着火苗吞噬字迹，轻声道："永璂，这盘棋，该你落子了......"